翌日上午,吴尽欢带着一排长下了山。
到了山脚下,走出树林,再往前去,就是防区。
他停下脚步,同时把走在前面的一排长拉住。
一排长回头瞪着他,问道:“你要做什么?”
吴尽欢笑了笑,什么话都没,他把缠在脖颈上的汗巾提起,遮挡住口鼻,然后将嘴巴露出来,拇指和食指伸入口中,发出一声尖锐又悠长的哨音。
山脚下的树林距离防区也有几百米的距离,只不过中间空旷,哨音没有阻隔,传得也远,回音久久不散。
防区内的士兵们听闻哨音,纷纷寻声看去,因为距离太远,他们只隐约看到有两条人影站在树林前。
有名士兵拿起望远镜,定睛细看,过了片刻,他惊呼道:“是排长!那是我们排长!”
士兵们纷纷端枪,通过瞄准镜向前望去,可不是吗,站在树林前的那位,不是他们排长还是谁?
很快,二连的连长也闻讯赶了过来。士兵们七嘴八舌地向他汇报情况:“连长,我们排长好像是被对方俘虏了!”
“对方只来了一个人,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二连长急急拿起望远镜,向前望去。
果然,一排长身上没有武器,双手又被反绑在身后,在他的侧后方,还站着一个人,只露出半颗脑袋,汗巾蒙面,看不清楚长什么样子,到底是谁。
二连长看罢,一手拿着望远镜,一手拿起喇叭,向外大声喊话道:“你有什么条件,直吧!”
吴尽欢没有话,相隔这么远,他话对面的人也听不到。他慢慢抬起手来,冲着防区方向,挑起大拇指。
对面的众人还没看明白他什么意思呢,他手腕又一转,原本朝上的大拇指变成了朝下。这一下,对面的人可都看明白了,对方是来嘲讽自己,是来挑衅的!
二连长脸色难看,怒吼道:“你到底有什么条件,快!”
吴尽欢将向下的大拇指晃了晃,然后突然一踢腿,脚尖正点在一排长的膝弯处。
一排长站立不住,噗通一声单膝跪在地上,吴尽欢冲着对面的防区呲牙一笑,紧接着,他从腰间肋侧拔出手枪,连犹豫都没犹豫,对准一排长的后脑就是一枪。
嘭!
随着枪声响起,一排长的身上也顿时间冒出红烟。
他还没反应过来呢,人又立刻被吴尽欢从地上拽了起来。
后者躲在一排长的‘尸体’背后,拉着他一步步的后退,临退回到树林之前,他再次伸出手来,胳膊架在一排长的肩头,冲着对面的防区,大拇指向下的用力晃了晃。
只眨眼工夫,吴尽欢已拉着一排长的‘尸体’消失在树林里。他带着一排长退走了,不过刚才那一幕,就如同在人们的脑海中定了格似的。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防区内就如同炸了锅似的。
杀人不过头点地!对方特意把被俘的一排长带到己方的防区前,当着他们所有人的面执行枪决,太过分了!也太嚣张了!
泥菩萨还有三分土性呢,何况是他们这些血气方刚的战士们!
人们的眼睛无不挂满了血丝,变得通红,齐刷刷地看向二连长,也不知道是谁最先大吼一声:“连长,下命令吧!”
紧接着,众人齐声喊喝道:“连长!快下命令吧!”
二连长狠狠一跺脚,演习可以输,但军人的尊严不容践踏。他猛然大喝一声:“目标七零一高地,杀!”
“杀——”
二连长带头冲锋,防区内的二连战士们早已按捺不住心中的怒愤,齐刷刷地冲出战壕。人们像潮水一般,直奔前方的山林涌去。
指挥中心内。
D特战旅的首长们通过大屏幕,把演习现场的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当吴尽欢把恐怖分子管用的手段用出来时,在场众人的心情只能用震惊来形容。
谁都没想到,他竟然敢这么干。
不过震惊过后,D特战旅的首长们便立刻意识到事情糟糕了,果不其然,驻守这一带防区的二连,上到连长,下到新兵,一股脑地冲了出去,要找人家拼命。
看到这里,杜振清耸耸肩,慢悠悠地道:“胜负已分。”
特战旅旅长转头瞪了他一眼,道:“现在就下定论,还为时尚早吧,我们在防区里还驻守着……”
不等他话完,杜振清乐呵呵地道:“演习到这一步,已可以定出胜负了!”
一个营,五百多人,驻守防区,让二十人往里渗透,无论是谁,都不可能完成这样的任务。
演习到现在,一营的三连遭受重创,二连中了人家的激将法,擅离防区,贸然进入防区外的山林,可以一营的整体防线已经出现巨大的漏洞,现在用胜负已分来做结论,并不为过。
旅长脸色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但也没有再反驳杜振清的话。
政委和参谋长对视一眼,意味深长地道:“骄兵必败!看来,我们D特战旅要学习的东西还有很多啊!”
他二人这么,也是在给自己找台阶下。整整一个营的战士,被总参的二十人给打成现在这副德行,实在是好不好听。
旅长手指着屏幕的右上角的屏幕,里面是吴尽欢正带着一排长快速上山的画面,他问道:“这个兵叫什么名字?”
“零九啊!”
“我知道他代号零九,我问你他的本名叫什么!”
杜振清笑了笑,道:“保密!”
其实也没什么好保密的,只不过杜振清不想罢了。
对于接下来的演习,众人的兴趣都已不大。
二连贸然进入山区,不出意外地钻进吴尽欢和十六设置好的埋伏圈里,不过他们究竟不是普通的士兵,而是特种兵,应变得速度极快。
在付出十几人的伤亡之后,便镇定下来,一边排雷,一边追击吴尽欢和十六。
双方在山区内你追我跑地鏖战了一整,直至傍晚,吴尽欢和十六才终于被二连的战士所‘击毙’。这还是因为吴尽欢体力不支,累到实在不愿意再跑了。
另一边,一零和十五顺着二连留下的防御漏洞,成功渗透进一营防区的深处,不过在两人接近七零五高地的目标点时,还是被守军发现。
双方只经过了短暂的交锋,战斗便结束,一零和十五在弹尽粮绝的情况下,双双被对方‘击毙’。
演习至此,全部结束,学员这边的行动以失败告终,一营不管赢得有多难看,终究还是赢了,总算保留了些颜面。
只不过这样的胜利,D特战旅从上到下都高兴不起来,在双方实力相差如此悬殊的情况下,己方还赢得如此艰难,如此的不堪入目,他们也实在找不到高兴的理由。
演习过后,D特战旅的内部展开了一系列的整顿,学员那边,则有八名学员提前终止了培训,其中便包括吴尽欢一个。
另外那七名被终止培训的学员,其实是属于被淘汰掉的,而吴尽欢则是因为一个月的培训时间到了,这也是他当初和陈家栋约定好了的。
临离开军营之前,二十名受训的学员特意聚在一起,吃了顿饭。
八名学员提前结束培训,虽上级没有把话得太直白,但大家心里都有数,他们是属于被淘汰的一批。
令他们最感意外的是,吴尽欢竟然也在这八个人当中。
他体力不好,这的确是事实,但他在这次演习中的表现,可是有目共睹的。
在演习中,他一个人干掉的敌人,比另外十九人干掉的敌人总数都要多,有如此亮眼的表现,他怎么还会被淘汰呢?
其实学员们不了解内情,吴尽欢是他们的顶头上司黄胜武想要都要不来的人,他也不归黄胜武管,而是直接向陈家栋负责。
在聚餐中,众人都刻意回避淘汰的话题,只谈这一个月来受训过程中所发生的趣事。
一零和十五、十六都是被留下来的一批人,三人的酒都没少喝。正着话,一零突然腾的一下站起身形,重重地拍下吴尽欢的肩膀,道:“零九!”
“啊?”吴尽欢茫然不解地看着他。
“这一年,你一定要坚持体能锻炼,无论如何也要把体能搞上去,等到明年,我相信,你一定能坚持到最后!”
吴尽欢眨眨眼睛,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过了片刻,他有感而发道:“我这副身子骨,以前亏得太厉害,想从根上改善,是不太可能了。”
一零正色道:“零九,别灰心,我相信,你能做得到!”
吴尽欢笑了笑,拿起啤酒,和一零撞了下酒瓶,道:“借你吉言!”着话,他把剩下的半瓶酒一饮而尽。
十五和十六看向吴尽欢,道:“希望,我们以后还能有见面的机会。”
十六沉吟片刻,又补充了一句:“和你合作,很愉快!”
吴尽欢与十六对视一眼,笑道:“我也是!”
翌日一早,淘汰的学员乘车离开训练营,像一零那些留下的学员,接下来还有两个月的学习时间。
吴尽欢是乘坐杜振清的车走的,车内,除了杜振清外,还有一位他不认识的中年人。
没等吴尽欢话,中年人倒是和蔼可亲地主动伸出手来,道:“我叫黄胜武!”
吴尽欢和他握了握手,道:“黄先生,你好。”
黄胜武没有马上松开吴尽欢的手。按理,经常练枪的人,手掌都是又厚又硬的,掌心会有厚厚一层的老茧,就算被刻意磨掉了,手掌也要比普通人硬一些。
而吴尽欢的手却和普通人的手没什么两样,这让黄胜武暗暗皱眉,感觉很不可思议,也无法解释。
见对方一直抓着自己的手不放,吴尽欢含笑问道:“黄先生懂占卜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