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云落被放来时，脸色苍白，额头渗着冷汗，方怀璧一路将他夹在腰侧，轻功起伏，快而颠簸。这比坐马车要难受得多，方怀璧似乎知道空云落这一弱点，还好整以暇地欣赏了一会。

    空云落借机观察环境，这里是一处普通的小院，但听周遭的动静，风吹树动，鸟鸣旷远，怕是远离人群之地。

    “庄主不愧是庄主，就算陷入险境，也镇定若。”方怀璧道。

    “你不继续装去了？”空云落讽道。

    “在你面前，然不必了，省得贻笑大方。”方怀璧摊了摊手，“但我并未叛离不归山庄，我只是叛离了你空云落。”

    “为了谁？风里？”空云落平静道，“若真是为了他，你也不会费功夫做手脚想将事情推到他身上。”

    提到风里，方怀璧眸中闪动了一瞬，像是某种清明。

    “早晚有一日，我会让主夺回庄主之位。”方怀璧道。

    空云落喜怒无形，憔悴的脸色反而让他看起来像一尊冰雪，方怀璧在他眼前宛如杂物。

    “哦，风里知道己的狗被人牵走了？”空云落漠然道，“我猜他是知道的。”

    方怀璧眉头慢慢拧起。

    空云落道：“你在疆宜，想来你的主子又找到了新的看门犬，不然哪敢放你远行。我说得对？”

    “方怀璧。”空云落叫道。

    方怀璧眼睛一眯。

    “你还叫这个名字？”空云落道，“他以丙九丙十为名，不过都是被*纵的傀儡，连人都称不上，你与他，又有何不？”

    “我……”方怀璧的拳头握紧，“你说的意思，我不明白。我是什，用不着你来评判。”

    “你以为你是什？”空云落冷声道，“不过是一个没有我的东西。若你的脑子还在，不如想想，你在做的事，做过的事，到底是不是本意。”

    此话入耳，方怀璧的眼中现了空白，空云落在他眼前犹如被囚的鸟，伤痕累累，但从未放弃过逃离笼子的希望，用言语刺激他，就是在啄锁的证明。越是这样，他就越克制不了内心深处，想要折断那对翅膀的欲望，仿佛他对空云落恨到了极点。

    ……他为何会恨？

    方怀璧的眼中逐渐现了空云落曾在莫怀杰身上看过的混乱。

    空云落缓缓站起来，视线从未离开方怀璧，一种隐隐的威慑镇着方怀璧，哪怕他已知空云落要伺机逃跑，却无心阻拦。

    然而，就在空云落准备走时，门被推开，走进了一男一女，皆是面无表情。男子堵住了空云落的去路，女子过去扶住了方怀璧，喂他吃一枚药丸。

    “动手。”方怀璧吃了药后呼吸有些急促，但很快平息来，眼中不见挣扎。

    拦住空云落的人也是高手，他不像方怀璧存了折辱之心，手狠厉，空云落不占优，被扼住了喉咙提起来。接着对方拿一个小瓷瓶，拇指撬开木，瓶进空云落的嘴里，里面的液体了进去。

    空云落双脚离地，无支力点反抗，那液体溢了大半，却还是吞进了些许。

    “如此一来，你……好为之。”方怀璧闷沉笑起来，幸灾乐祸溢于言表。

    空云落被随意丢到一旁，他想把那东西吐来，怎使劲也无济于事，力气也逐渐流失。

    就在此时，一声响，门被破开。

    来人道：“听说本君的二位护法在这，看来是来对了。”

    第94章

    剌觅是个奇怪的人。

    尽管段千玿对他毫不客气，让他在属面前颜面无存，但他对曲谙的态度不谓不周到。有问必答不说，还无比悉心的招待，仿佛曲谙是至关重要的客人。

    只是曲谙对他信任全无，剌觅的配合并没有让他放防备，反而说得越多，他的脸色就越凝重。

    依照剌觅的话，方怀璧此人在一个多月前就来到此地，且早就与噬蛊宗有瓜葛，追溯到近半年前的不归山庄的一个任务上来。风里与方怀璧一起来到疆宜，为杀一噬蛊宗关系甚密的外域商人。此人的商队牵连着噬蛊宗一条重要商路，若他在疆宜被杀，噬蛊宗也损失惨重。

    是方怀璧从中做梗，从风里手中救了那名商人。由那商人牵线，方怀璧也就与噬蛊宗结关系，方怀璧因此和风里决裂，噬蛊宗然给他留了后路，还让他插手家事务。

    噬蛊宗被外人传得玄乎其玄，利用蛊虫如何玩弄人心，但都是一群与虫打交道的人

    ，心思却比常人更单纯，不然怎会这轻易就全盘相信了方怀璧的话？

    方怀璧和剌觅的交集，全因为一批蛊苗。方怀璧牵头，将蛊苗带回华中卖给另一人，得的钱两人一九分。

    连曲谙都听其中明显的漏洞，“哪会有这好的事，他又是联络又是运送，里外忙活，只要一成？这你也信？”

    剌觅懵懂道：“他已给了我定金，这也有假吗？”

    曲谙扶额，或许这确实做成了交易，但事实一定不是那简单，这批蛊苗，说不准就是方怀璧内部消化，那位幕后黑手指不定会利用这些搞什事来。

    但曲谙不说剌觅有什不对，人家己的东西给去他无权干涉。

    “你要那多钱，做什？”曲谙问，剌觅看着不像对物质需求很讲究的样子。

    剌觅认真道：“我要炼世人不曾见识过的，只有我养来的蛊。”

    曲谙心中一动，“之前的剌觅虫就是？”

    剌觅点了点头，“不过还没成功。但洛蛊王留来的话……”

    “别给人家起奇怪的名号。”曲谙道，“剌觅，你详细告诉我，剌觅虫究竟是怎一回事？”

    剌觅虫吸取他人内力存于体内，再被人食用后内力为食用者用，虽非永久性，但短时间内实力大涨，又无副作用，世必回引起波澜。

    这功效，和安佲的金手指“夺息”很像，莫非安佲的体内其实也有蛊虫？

    曲谙觉得不太，他最初并没有过这样的设想，而安佲与配角不，他是最与作者息息相关的角色，不脱曲谙的认知。

    “古有种传说之蛊。”剌觅道，“洞天，命囚，遡时，掠息。剌觅虫和掠息相似，只是掠息由命囚与洞天共育而成，是传说中的传说……”

    “等等，你说的我都不太明白，你也知道遡时蛊？”曲谙开始迷糊了。

    剌觅正要对他一一展开，手却走进来通报，有一戴面具的人和一小孩来找人。

    曲谙瞬间就想到了圣君和空云落，他一颗心吊了起来，差点要喧宾夺主让手带他上来。

    剌觅也和曲谙想到了一块去了，很快手把人领了过来，确是圣君和空云落。

    只是空云落被圣君被着，样子不对劲。

    “洛洛！”曲谙扑过去担忧叫道，“你怎了？哪里受伤了？”

    空云落抬起头，眼中迷茫，见着曲谙，他嘴唇抿了抿，神色竟透浓浓的委屈来。

    “哥哥……”他软声道。

    曲谙察觉不对，但没当面指。他把空云落接过来，看向圣君，“为何你又现了？”

    圣君苦笑，“我说是巧合，你会信？”

    曲谙狐疑看了他一会，耳边响起轻轻啜泣，他低头，怀里的空云落搂住了他的脖子，用伤心极了的吻道：“你看他做甚？也不多看看我，哥哥。”

    曲谙：“……”

    他用震惊的目光瞪着圣君：他怎了？

    圣君用唇语答：药。

    被药了？

    曲谙没法继续深究，因为空云落几乎要控诉哭了，他赶忙轻拍后背哄着。还拜托剌觅把人清一清，要是空云落恢复正常知道己这副模样被别人看去，估计要大开杀戒。

    和曲谙独处，空云落似乎好了许多，但泛红的眼眶证明了他刚才真差点哭了。

    曲谙一边怜惜他，一边为己后怕，他怎也想不到空云落回来会是这样的结果。

    总之先把段千玿叫回来，再一起商议。

    吹起哑哨没多久，段千玿就回到他面前。见到空云落，段千玿当即单跪地，责认错：“因属疏忽大意，害庄主受险，实在罪该万死，请庄主惩处。”

    空云落粘在曲谙身侧，段千玿跪在他面前，却将他吓到了，更往曲谙身后躲。

    “……庄主？”段千玿也懵了。

    “我也没弄明白。段先生，你先起来，我把发生的事情捋过一遍。”曲谙道。

    空云落的状况是最大的异样，他并没有失忆，却失去了冷静和老道，像一只容易受惊的小兔子，无时不刻不粘着曲谙，好像离了曲谙就像缺氧般难受。

    是彻头彻尾的六七岁孩童的心理表现。

    他似乎也在努力想回到之前的状态，但无助和惶恐仿佛山一般密不透风地镇压在他的心上，他无力推移，甚至还被这种无力催生的羞愧包围，话都说不连贯。

    段

    千玿几乎不认识这个人，他找不一丝庄主的影子，只皱眉无言看着空云落，心里揣测庄主被调包的性。

    “没关系，不要紧张，你说得很好。”曲谙耐心温柔地和空云落说话，“你还记得方怀璧所在的地方，这是重要信息，非常棒。别怕，我很快就拿到解药，让你变回原来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