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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便笑问：“陛下在寻谁？”</p>
“唔，朕在找……”他遍寻无果，只得收回目光，“……怎么不见凤学士？”</p>
顾泓眼里沉了沉：“凤大人因病告假了。”</p>
“因病？”景烨不禁坐直身体，“怎么他也病了？”</p>
“这个么……”顾泓笑着为他斟上清酒，“臣也不知道。陛下闷了？”说着便端起酒杯送到他唇边。</p>
“有一点。”景烨连忙拿过他送来的酒，一饮而尽。</p>
顾泓笑道：“既如此，陛下不妨随臣出去散散心。”</p>
景烨想了一下，反正不跟他走也可以回寝殿睡觉，便任他拉着手起了身。</p>
“朕倦了，现欲回宫歇息，众卿大可自行取乐，不必约束。”</p>
殿中官员均起身拱手相送：“谢陛下！臣恭送陛下！”</p>
赵妙容也跟在父亲身边行礼，偶一抬眼，便瞧见皇帝由那人牵着手走出殿去，举止间亲昵非常，不由握紧了手心。</p>
顾泓。</p>
出了昭阳殿，顾泓也不叫宫人们跟着，自己提上五角琉璃灯带景烨往御花园里走去。景烨问他去哪儿，他只笑道：“带陛下去透透气。”</p>
也不知行了多久，终于走到一片荷花前。</p>
夜晚风凉，许是此处临水之故，景烨竟觉得凉意比别处更甚：“就是这儿？”</p>
顾泓微微摇头，抬手勾了勾，却见一旁树影斑驳处有什么一动，随即转出一只小小的乌篷船。</p>
景烨眉头一动。</p>
顾泓拉着他踏上去，小船在湖面微微晃荡，船舱有些狭窄，顾泓双手撑在景烨两侧，忽然开了口：“陛下……”</p>
“恩？”</p>
“以后在无人之时，陛下可否……仍叫臣一声‘阿泓’？”</p>
景烨手指动了动，被他这话问得有些尴尬。</p>
顾泓静静的看着他，两人一时无言，船外是木浆划过水流的声响，微风偷偷钻了进来，送过丝丝缕缕了混杂着叶与花的芬芳。</p>
☆、第 13 章</p>
小船停泊在湖的另一侧时，景烨已经被摇晃得有点发晕了，上岸时一个踉跄，幸而有顾泓接着。</p>
岸上早立了一个人，微勾的眼角，乌檀木的发。</p>
景烨一愣，回头看顾泓，后者示意他上前。</p>
景烨便轻咳一声，道：“林卿。”</p>
林晓声躬身行礼：“陛下。”</p>
顾泓微微一笑，伸手握住皇帝的手，带着他往里面走。穿过那一地树影景烨才讶然发现，这里竟然也是一片屋宇楼阁，且打扫得十分干净，并无破败之意。</p>
林晓声行于两人之侧，稍一低头，就能瞧见两人紧握的手。</p>
景烨随顾泓走到一处门前，这里的房舍都不曾挂匾。门口候着一个黑衣侍卫，亦躬身道：“陛下。”</p>
景烨点头，侍卫推开门迎三人进屋，再往里是一道碧纱橱，门扇早已开着。</p>
景烨迈步踏了进去，抬眼之间已怔住：“此处……”</p>
身后林晓声看了一眼顾泓，缓缓开口。</p>
“这便是我顾林两家，倾尽二十几年集成的心血。”</p>
凤泠静立于凤家正堂之中，他身后，凤老大人端坐于主位之上，手中茶盖一下一下地刮着碗沿。</p>
小厮站在大门前，伸手带着眼前这位贵客往正堂里去。</p>
年逾五十的老人随小厮慢慢行至堂前，一拱手道：“凤大人，多年未见了。”</p>
凤老大人忙将茶放回小桌上，起身上前：“邢老。”</p>
凤泠心中不明所以，只得跟着躬身。</p>
老人微微笑了笑，将视线移到凤泠身上，眼中现出感叹之色：“这便是……令郎？”又忍不住上前两步细细打量。</p>
凤泠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去：“晚辈凤泠，见过前辈。”</p>
“好，好。”邢老一边看着他，一边不住对凤老大人称赞，“令郎龙姿凤章，真乃国之栋梁也……”</p>
凤老大人点头微笑。</p>
一旁侍立着的小厮偶一抬眼，便瞧见这位邢老几根枯瘦的手指，正在袖管中隐隐颤抖。</p>
景烨的眼前是数十个立着的大橱，皆用封条封着，抬眼看到最里处，便能望见封着赵家封条的橱柜，是其中最大的一个。</p>
他索性径直走到它面前，抬手撕下封条，打开。只见其中一层一层，各标有年月人名，足足有上百个卷册，又分着正册，副册等等。</p>
景烨算是彻底明白了，这就是记忆里女皇当年与顾老丞相一同谋划设下的“轻语阁”。</p>
即由顾家人掌理，林家人出资建成的，遍布各大家族的暗线总处。</p>
看来自己那个工作狂祖母，不仅在活着的时候要掌控全局，还要求子孙在她登天之后，继续完全把握朝廷。</p>
变态得真不是一点点。难怪中毒那晚之后，顾泓送上来的簿子详尽得能写。</p>
景烨抬手去拿上方赵明德的卷册，不料一下抽歪了，带下来一大捧，全哗啦啦掉在地上。黑衣侍卫忙上前整理。</p>
“陛下且宽心。”顾泓笑道，“陛下身边的人都干净得很，绝无宫外来的线人，这些日子，陛下大可以多来此处查看，以备……平乱。”</p>
景烨：“……嗯。”</p>
他忽然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p>
天色已晚，三人很快便回到原来的岸上，顾泓像是有事，很快躬身告辞离开。林晓声也转身欲走，被景烨叫住。</p>
“林卿。”</p>
被叫住的人回过头。月光照映在他俊美的轮廓，显得格外清冷。</p>
景烨道：“眼睛好些了？”</p>
他点点头：“谢陛下赐药。”</p>
景烨看着他的眼睛，心想，双目模糊不能视物，应该是先天的近视吧，若用打磨得当的水晶镜，倒是能帮着恢复……</p>
林晓声道：“陛下？”</p>
“啊，啊，无事了。”景烨回过神来，对他笑了笑，“卿回去吧。”</p>
林晓声抿唇,看了看他，仍旧转身离去。</p>
翌日，众臣各怀着心思上朝，赵明德却告了病假，之后更是连日告假，傲气的架子摆了十足。</p>
景烨也不理论，照样在朝上和颜悦色地问鹌鹑们“今日可有本奏？”“西南灾情如何？”“百姓都吃得饱吗？”“城东老母猪一胎能生几只？”等等类似问题。大臣们也都习惯了，一个个唯唯诺诺地敷衍着。</p>
日子过得无波无澜。</p>
只是景烨每日午睡后不再去御书房，而是乘船去轻语阁查阅卷册。陆白藏一听说便心血来潮，日日进殿问皇帝陛下要不要带些什么点心解闷。</p>
一边问，一边亲。</p>
景烨被他说一句亲一口的问话模式弄得直想仰天长啸：“卿，卿盛情难却，就……唔，那什么，给朕炒点瓜子……”说着又不停退后躲开亲吻。</p>
“恩？”陆公子停下压过来的姿势，眨眨眼，“陛下要吃瓜子？”</p>
“……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