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款今年刚出的丝巾，和您的这条裙子很搭配，”西装革履的男店员眉目深邃，彬彬有礼，夸人也十分得体，“这个花色

    配藕荷色，刚刚好。”

    “这个也给她包起来。”阿姨笑。

    “好的。”店员看看两位女士的脸色，又记下了一笔。

    这趟出来买的衣裳刷了20多万美金，都还只是日常服饰。几件普通的大衣，丝巾，打底衫。裤子。

    两个女人出来了，店员目送他们离开，拿掉了“重要客户接待中，暂停营业”的通告。

    “怎么不开心？”露天咖啡馆里，阿姨问。

    碧荷摇摇头。

    “你那天让我问的事，已经有结果了，”女人笑道，还卖了个关子。

    碧荷抬眼看着她。

    “没什么大问题，”女人说，“在警察局关了两天就被放出来了，现在已经回家了。”

    碧荷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只是为啥他要被关两天？林致远和她明明只是坐了一下就被放出来了。

    犹豫了一下，碧荷又问道，“没人知道是我问的吧？”

    “放心，没说你”阿姨看了她一眼，笑道，“我让儿子去办的，口风绝对紧——”女人晃了下杯子，叹气，“说实话我也挺

    怕致远的，怕他怨我呢.”

    “你看你和致远都二胎了，”女人又叹气，“我那两个儿子——“

    又来了。

    “看我晚上回去又去骂他们两个，出出气。”女人笑。

    张为为也很快到纽约了，只是她半个月之后才终于约了碧荷出来。

    “哎呀真的不好意思真的太忙了，”女人刚刚从公司出来，一副OL打扮，黑西装白衬衫，十分干练。一见到碧荷，她就主动

    笑着拉着她打量，“碧荷你漂亮啦。”

    十几年没见，她也变了。碧荷想。印象里那个灰头土脸的同学，现在已经变成落落大方的职场精英了。

    “你也漂亮了。”碧荷说。

    “唉，别提了，我真的是一地鸡毛，”两人约在了酒店里的米其林一星餐厅，张为为没让碧荷“尽地主之谊”，自己付了钱。

    她一入座就开始大倒苦水，“房租到期了，还没来得及找房子，公司就突然派我到美国来出差。我的猫都找不到人养——”

    “万恶的资本家，剥削我们工人阶级的剩余价值——”

    生活真的改变了人。

    以前张为为可不是话唠的。印象里她是很沉默内向的一个女孩子。

    “你说吧，不来也不行。毕竟有了海外出差经历，以后升职加薪跳槽也方便不是？”

    碧荷点点头。

    “给你看看我的猫。我的花花啊，现在还在宠物店里煎熬。回去肯定都瘦了。”

    碧荷拿过她的手机。里面一只肥胖的大橘懒洋洋的趴在床上，一看就是吃好睡好严重缺乏锻炼。

    照片背景的条件不算太好，装修简单，陈设简陋，碧荷想起了自己当年卖房抵债之后，租房住的那个地方。

    后来自己向林致远“卖身求荣”之后，他去帮自己搬家——进屋的时候，他那个脸色，难看得简直要滴水。

    怕是他一辈子没进过那么破旧的地方。

    张为为照片里的陈设，和自己当年的情况也差不多了。

    “你们天意，薪水应该不错的吧？我听人说年薪百万——”碧荷犹豫着问。

    “那是平均百万，”张为为一挥手，“领导199万，你拿一万，平均下来也是百万。我嘛，十年混了个小中层，拿到手五六十

    万一年。”

    碧荷点点头，感叹，“你可真厉害。”

    工资那么高，还住的那么简陋。

    要是自己没辞职，现在也混到班主任了吧？一个月八千也有？年薪十万。

    也是社会精英呢。

    “还行吧，”女人笑，“肯定比不上你们家林神啦——我的生命都奉献给了公司了，奉献给老季和小季了，不常看同学群的

    聊天，那天一看，哎呀居然有照片，林致远还是那么帅啊——”

    碧荷笑了起来。

    “他们都说你们俩高中谈恋爱？”张为为又说，“我怎么不知道？我看大家那时候都挺正常的啊。”

    张为为的性格真的变太多了。以前沉默敏感，现在生活已经把她逼成了一个逗比。

    一晚上都是她在说，碧荷在听。偶尔附和几句，问几个问题。

    她大约也难得找到这么好的听众，越聊越尽兴，一晚上没住嘴。

    “哎呀几点了？”最后她说，“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碧荷笑，“你就住这里，还乱跑什么？晚上不要出去跑，不安全的。”

    “那你一个人怎么回去？”张为为说，“还是我送你吧，你是孕妇呀。”

    “林致远来接我。”碧荷最后说。

    其实她不想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