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1

类别:文学名著 作者:高和 本章:第十五章.1

    陶仁贤今天没有上班,昨天夜里她一直陪着李寸心说话,直到李寸心累了,睡了之后才回来。她从李寸心的病房出来之后,经过医生的值班室,便闯了进去,自报家门说她是钱市长夫人,钱市长很关心李寸心教授的病情,没有时间过来,让她看望李寸心的时候顺便问问。医生告诉她,李寸心的病情已经到了晚期,如果没有扩散还能考虑做肝移植手术,现在已经晚了,只能化疗维持,能维持多久谁也不敢下结论。陶仁贤是那种胸无城府的热心人,向医生打听李寸心的病情纯粹是出于对李寸心的关心,外加一点点好奇。听到李寸心的病情已经恶化,她的胸腔里装得好像不是心脏,而是秤砣,似乎病情恶化的不是李寸心而是她自己。回到家里,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钱向阳让她这样给翻来覆去地干扰,从睡梦中惊醒,问她怎么了,她便把李寸心的病情告诉了钱向阳:“唉,说实话,过去这大院里我就佩服李寸心一个,现在就更佩服她了,对想杀自己的人都能那么宽容大度,这样的人怎么就得不到好报呢。天杀的老天爷真是不长眼,难怪人家都说,好人命不长,坏人祸千年。你说,你是市长,有没有什么办法救她一命?”

    钱向阳叹了一口气:“我能有什么办法,别说我只是一个小小的海阳市市长,就算我是联合国秘书长,碰到这种事也是老母鸡学打鸣,能想不能办的事。你就是再怎么想也没用。好了,你看看几点了,明天还上不上班了?”

    陶仁贤在钱向阳的胳膊上狠狠拧了一把:“没心没肺的家伙,一点同情心都没有,难怪你能当市长。”

    钱向阳困倦至极,被她拧得没了睡意,气恼地骂她:“神经病,你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陶仁贤:“我还有一件你想不到的事情没告诉你的,你听不听?”

    钱向阳:“我不听了,我要睡觉,你先攒着,明天再说吧。”

    陶仁贤哪里是能攒得住话的人,扒拉着钱向阳告诉他:“你知道我今天送给李寸心的那盆花值多少钱?”

    钱向阳:“自己养的值什么钱,睡觉,你觉得值多少钱就值多少钱。”

    陶仁贤:“值一千多块,这是李寸心告诉我的,她说她很喜欢白玉兰,我送过去的那一盆、那个品种,要一千三四百块呢。”

    钱向阳:“真的?她不会是在逗你吧?”

    陶仁贤:“李寸心是会拿别人开玩笑的人吗?真话。”

    钱向阳:“后悔了吧?难怪今天晚上睡不着,谁叫你是‘猪八戒吃人参果——夯货一个’呢,好了,送了就送了,别后悔了,等我有时间让他们想办法再给你弄一盆就是了。”

    陶仁贤:“你也太小看我了,对李寸心那样的人,我会舍不得一盆花吗?刚好,她喜欢,我送去了,也算我尽了一点心。”

    钱向阳:“既然这么想,那就睡吧,别折腾人了。明天一大早我还得上班呢。”

    陶仁贤:“明天我可得休息一天,今天回来太晚了。”

    于是,今天陶仁贤就可以理直气壮地不去上班了。尽管今天阳光明媚,她又可以不去上班,可是她的心情却因李寸心的病情而压抑、郁闷。钱向阳上班的时候,她还在补觉,起来了之后,也懒得像往日那样梳妆打扮,草草梳洗之后,站在窗户跟前朝外面眺望,看着窗外生机盎然的花草树木和阳光下熠熠生辉的建筑,这位性格外向、热情、爽朗,自我感觉良好,从来不知人间苦难为何物的市长夫人,联想到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李寸心,胸中居然泛起了“人生苦短、譬如朝露”的感慨和惆怅。然而,哀伤和忧郁的心情并没有在她心里留存多久,大院里曲延小径上走过的几个人很快就转移了她的注意力,她连外衣都顾不上穿,踢里嗵咙地朝楼下跑,因为,她看到了周文魁儿子周润发,还有赵宽的儿子赵吉乐。

    鼠目一大早就爬了起来,匆匆忙忙洗过脸吃了一个面包,开着车去接陈律师。他跟陈律师约好,今天无论如何要想办法把张大美从精神病院里拯救出来。昨天晚上他跟陈律师跑到康复医院之后,死缠烂打想见张大美一面,人家当然不会让他们见。医生告诉他们,凡是关进了重症监护区的人,外人一律不得探视,探视必须得到亲属的同意,还得经过主治医生的批准。他们问了问张大美的情况,值班医生什么也不说,职业道德规范和医院管理制度都要求他们不能向外人透露病人的病情。鼠目又问,如果病人是被人有意陷害的,根本没有病,那怎么办。医生两只眼睛瞪得像铜铃:“那怎么可能?不会吧,这种情况我们医院从来没有碰到过。”

    陈律师拿出了自己的工作证,郑重其事地告诉值班医生:“我是张大美的法律代理人,我有确凿的证据证明张大美精神正常,她是因为要跟她丈夫离婚而给陷害的,你们这种做法是助纣为虐,是要承担法律责任的。”

    医生倒也不是糊涂人,嘿嘿一笑说:“这你跟我说不着,我没有陷害她,诊断也不是我出的,你还是找我们院长吧,这个病人是他亲自收进来的。”随后,任由他们怎么软磨硬泡,人家就是不让他们探视张大美,他们也不可能硬闯进去,只好无功而返。

    鼠目开车来到第一律师事务所,懒得上楼,就在车里给陈近南打电话,叫他赶紧下来。陈律师急匆匆夹着他的大皮包跑下来,边走边在嘴里嚼着油条,手里还拎了一袋豆奶,稀里呼噜把豆奶喝干,塑料袋扔到车外面,才钻进车里。

    鼠目:“你也真能抓紧时间,见缝插针,你就不能早起来一会?”

    陈律师:“我起得够早了,我这也是没办法,得把张大美的材料整理一下,说不定今天要用呢。”

    鼠目发动汽车,把车驶上了街道:“人弄不出来,什么材料也没用。”

    “这不就去弄么?孙国强这家伙也真够毒的,要不是我亲自参与了这件事情,我真不敢相信,他竟然能对自己的妻子下这样的毒手。不就是离个婚吗?至于把人置于死地吗?”

    鼠目:“你真的认为孙国强仅仅是因为张大美要跟他离婚而迫害她吗?”

    陈律师乜斜了鼠目一眼:“你肯定知道内情,我看你跟张大美的关系非同寻常啊。”

    鼠目:“内情倒是知道一些,可是我跟张大美说来你可能不会相信,认识不到一个月。”

    陈律师:“一见钟情,几分钟就能定终生,一个月的时间绰绰有余。”

    鼠目:“你小子可别胡说,这是什么时候?别让人家抓了我们的帽子,说我是第三者插足,说张大美是喜新厌旧。”

    陈律师:“‘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关情处,丈夫有情非难堪,情到深处泪阑珊。’你看看你这几天急得那个样儿,要是说你跟张大美就像我跟张大美的关系一样,打死我我也不信。”

    鼠目:“现在有很多事情我没法给你说,因为我对张大美有承诺,在她自己没做决定前,我绝对不向任何人提起,如果把张大美救出来了,我估计孙国强的死期也就到了,所以事情远比你能想像到的更加复杂。”

    陈律师:“有那么严重吗?怎么说孙国强也是党的领导干部,不是黑社会的老大,难道他还能把我们也给灭了?”

    鼠目:“保护自己是人的本能,为了保护自己,谁也难说谁能做出什么事情来。你怕不怕?如果怕了,现在退出还来得及。”

    陈律师:“现在退出已经晚了,我如果没在孙国强跟前露过面,现在退出还不至于怎么样,我已经正式在他面前露过面了,还把张大美让我转达的威胁恐吓他的话都说了,孙国强如果真的玩邪的,下一个目标就是我。早知道事情这么复杂,问题这么严重,我呆得好好的干嘛要接手这个破事儿,我算是上了你的贼船了,不但是贼船,而且还是一条漏水的贼船。”

    鼠目嘿嘿笑道:“你也别太紧张了,孙国强大概不会知道他的事情我都掌握了,如果这一回我们败到他的手里,我倒没什么关系,他把我也不能怎么样,你可就惨了,起码今后第一律师事务所的日子就别想好过了。”

    陈律师:“嗳,有你这样的人吗?把我拉上贼船,反过来又嘲弄耍笑我,你什么意思?”

    鼠目:“我的意思是,你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只有跟我还有张大美同舟共济,一往无前,彻底把孙国强摆平才有好日子过。还有一个道理,风险越大的买卖获利越高,如果你这一回在法庭上把孙国强放翻了,你陈大律师的名声将会怎么样?那可就不是海阳市、省里的问题了,你陈大律师就是全国的著名律师了。”

    陈律师:“让你这么一说我倒真的应该全力以赴了,就为了你说的,能成为全国闻名的陈律师,也得在你这个贼船上任凭风吹浪打了。”

    鼠目:“这就对了,不敢驶顶风船,就别想钓大鱼,破釜沉舟,哥们陪你风里雨里走一遭。”

    陈律师:“这话说反了吧?是哥们陪你风里雨里走一遭。”

    鼠目:“不管谁陪谁,反正我们现在已经在一条船上,也别说什么贼船不贼船的,我们是正义的,法律和道义都在我们这一边。实在不行,我也得拉下老脸找一下我们家的那位海阳市市委书记,让他出面主持公道,我想我们还不至于也让孙国强关到精神病院去。”

    陈律师:“露馅了,露馅了吧?还敢说跟张大美是一般关系?据我所知,你历来对跟你姐夫的亲戚关系回避、避讳,也从来没有为任何事情端出过这种关系,现在怎么了?为了张大美连基本原则也放弃了?”

    鼠目:“你大错特错了,我这是为了你,如果你因为这个案子真的受到孙国强的迫害,我又没有能力拯救你,我怎么办?眼睁睁看着你被我拉上贼船,束手无策,懊悔终生?我只能扔下这张老脸,为了你拼命一搏了。”

    陈律师嘿嘿一笑:“好好好,不管你是为了谁,就凭你能编出这么一套让人感动的话来,我也得陪你把这场官司打到底。”

    说话间已经到了康复医院,鼠目把车停好,两个人从车上下来,抖擞精神,向医院办公楼走去。

    紫苑路3号大院里,赵吉乐跟那个曾经在赵宽家里蹲守的缉毒警察跟在润发身边送他回家。陶仁贤急三火四地冲到了润发跟赵吉乐面前,惊诧不已地问道:“这小子怎么放出来了?没事了?”

    赵吉乐:“不是没事了,是取保候审。”

    陶仁贤又指着润发的鼻子质问:“你这个人怎么那么狠?李寸心多好的人,你怎么就能下狠心害她?还取保候审呢,这么严重的罪行怎么能轻轻松松就放了出来?不行,我不服。”

    润发让她一顿连珠炮轰得面红耳赤,脸上没了瘾君子的憔悴和蜡黄,倒好像已经戒毒成功,恢复了身体健康。他此时此刻不敢跟陶仁贤计较,低了头一个劲往赵吉乐身后躲。缉毒警察惊诧不已,不知道这个女人是怎么回事,只好在一旁旁观。赵吉乐无奈地拦在陶仁贤和润发之间,劝阻道:“陶阿姨,取保候审是符合法律程序的,润发有病,回到家里是为了治病的,违犯了法律有法律处置,你就别为难他了。”

    陶仁贤不满地对赵吉乐说:“你这个孩子怎么一点是非观念都没有?这是什么人?是你的害母仇人啊,如果你妈不是福大命大造化大,现在早躺到骨灰盒里了,你还帮着他说话哩?肯定是他爹周文魁走后门把他放出来了,凭什么政协主席的儿子犯了法就可以放出来。这不行,徇私枉法,我非得告你们去。”

    赵吉乐:“陶阿姨,你就别管这件事了,他犯没犯法,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公安局说了还是不算,得由法院判决,所以他现在还只是犯罪嫌疑人,身体不好,又有毒瘾,这你是知道的,取保候审也是没办法的事。并不是说他没事了,彻底释放了。”

    陶仁贤仍然喋喋不休:“不管是什么说法,反正我就觉得这么做不对,毛主席说了,不平则鸣,我这一回就鸣定了。”

    赵吉乐哭笑不得:“好了好了,陶阿姨,您鸣吧,我可还得执行公务呢,我得去办手续。”然后对润发下命令:“愣着干吗?走啊。”

    润发看了陶仁贤一眼,正要走,陶仁贤拦住人家:“别走,我还有话要说。润发,你也别恨我,不是阿姨生气,是你做事情太歹毒了。你李阿姨多好的人?你怎么就能下得了手?你看看,你把人家害了,人家还试图拯救你,为什么?不就是希望给你留一条活路,希望你能改正学好吗?你给我说,你今后学不学好?”

    润发低着头说:“我学好,一定学好。不然就对不起李阿姨。”

    陶仁贤:“你再说,你今后还吸不吸毒了?”

    润发:“我已经开始戒毒了,今后我再也不吸了,我再吸毒就天打五雷轰。”

    陶仁贤这才满意了:“嗯,你今后学好了,也不枉你李阿姨救你一场。”

    赵吉乐看到陶仁贤告一段落了,急忙领着润发往回走,缉毒警察问赵吉乐:“这老娘们谁啊?说话这么大气。”

    赵吉乐:“钱市长的老婆。”

    警察吐吐舌头:“真够劲,看不出来,我还以为她是居委会帮教小组的组长呢。”

    康复医院,鼠目和陈律师来到了院长办公室,秘书把他们堵住了:“请问你们二位找谁?”

    鼠目掏出记者证:“我是《海阳日报》的记者,找你们院长。”

    陈律师掏出自己的律师证:“我是第一律师事务所的律师,找你们院长。”

    秘书:“我们院长很忙,我给你们通报一下,看看他有没有时间,可能没时间分别接见你们两位。”

    鼠目:“我们两位还真得一起接见,我们找你们院长是同一件事。”

    秘书迷惑不解:“你们俩是一回事?哦,那好,请你们等等。”

    鼠目扯了陈律师一把:“我们不用等了,跟你一起去,今天不管你们院长有多忙,也得先把我们的事情办了再说。”

    秘书还没来得及堵截他们,鼠目跟陈律师已经拨开秘书推开了院长办公室的门。院长见闯进来两个人,大为惊愕,正要张口质问,鼠目抢先自我介绍:“我是海阳日报社的记者李寸光,笔名鼠目,这位是第一律师事务所的陈近南律师。”

    院长挺不高兴,瞪了一眼没能把住关口,此时惴惴不安跟在他们后面的秘书,然后质问他们:“不管你们是做什么的,也不管你们来找我有什么事情,都得懂礼貌,不敲门就往里面闯像话吗?”

    鼠目:“如果你们家人好端端的让人家给关到疯人院里来了,你可能也顾不上什么礼貌不礼貌了。”

    院长:“你这是什么意思?”

    陈律师怕鼠目把关系闹僵了,不但下面话不好说,事情也不好做,就插进来解释:“是这样,我们今天来找院长,是想问问我的当事人张大美女士的情况。”

    院长一听到张大美三个字,马上警觉起来,盯着他们俩上上下下看了一阵,那眼神既有点像警察遇见了罪犯,又有点像罪犯碰上了警察:“你们是张大美的什么人?”

    陈律师把自己跟张大美签订的代理合同书副本递了过去:“我是张大美的合法代理人,她全权委托我处理她的法律事宜。”

    鼠目:“我是张大美的朋友。”

    院长仔仔细细地看着陈律师递过去的合同书,然后慢条斯理地问道:“你们有什么事情?”

    鼠目:“我们就这样站着说吗?看来院长对礼貌问题也不太讲究。”在鼠目心目中,张大美明明是一个好端端的人,竟然能被关进精神病院,如果这位院长跟孙国强没有特殊关系,那是不可能的。所以,鼠目对这位院长本能就有了仇视心理,言谈吐语也非常不客气。陈律师相对就冷静多了,律师的职业让他养成了以证据来求结果的思维习惯,所以在没有充分的证据之前,他不会像鼠目那样感性化地对待院长。看到鼠目咄咄逼人、寸步不让,就连忙出来打圆场,再一次自我介绍:“院长,我姓陈,陈近南,第一律师事务所的律师。”说着把自己的名片递了过去。

    院长让他们俩一个红脸一个白脸冷热交替弄得有些不知所措,接过陈律师的名片草草看了一眼装进口袋,然后对他们说:“请坐吧,有什么事情慢慢说。”然后就动手给他们沏茶倒水。

    鼠目跟陈律师坐下来之后,陈律师捅了鼠目一杵子,悄声说:“我们不是来打架的。”

    鼠目没吱声,陈律师对院长说:“据我们了解,我的当事人张大美女士,让你们采取强制手段关进了精神病院,你们对此有什么解释?”

    院长:“噢,我们这里是有一个叫张大美的病人,病情比较重,处于狂躁期,有暴力倾向的病人,我们是可以采取强制措施的,你是律师,你应该知道,这是法律允许的。”

    鼠目:“如果这个人根本就不是你所说的精神病人呢?”

    院长:“这也有可能,但是这个结论得在诊断之后,现在还不能下结论。”

    陈律师:“既然没有结论,你们怎么就把人家关起来了?你们这是先关人后诊断,我们完全可以追究你们的非法拘禁罪。”

    鼠目阴冷地说:“我不是律师,不懂法律,可是我却知道,任何人也没有权力在大街上随便见到一个人说她是精神病,就采取强制手段剥夺人家的自由。如果这样,今后院长您还是最好别出门,我也组织一帮人,见到您就说是精神病,把您绑起来,关到下水道里,您同意我们这么办吗?”

    院长这阵也冷静了下来,摆出内行不跟外行计较的样子说:“你们对这件事情可能有误解。我们绝对不会、也不敢随便说人家是精神病患者就把人家关起来的,我们也懂那是违法的。对于张大美,这里面有一点特殊情况。这个常识你们应该知道,那就是,所有精神病患者都不会承认自己有精神病。”

    陈律师点点头:“是啊,这跟张大美有什么关系呢?”

    院长说:“所以,对于精神病人就有一个直系亲属监护问题。也就是说,精神病人的亲属,可以代诉病情,并且提出强制入院治疗要求。”

    陈律师:“但是,对病人的诊断却是你们的责任和义务,你们已经对病人采取强制措施了,如果经过诊断这个人并非精神病人,你们仅仅是凭病人家属的一面之词就强行将人家关押到你们的医院里,你们照样要承担法律责任的。”

    院长说:“对精神病人进行医学鉴定是一个很复杂的过程,在最终结果出来之前,我们只能采取强制措施,避免病人对社会和她自己造成危害。”

    鼠目问院长:“你看过日本电影《追捕》吗?”

    院长:“看过,好多年以前的事了,你问这个干什么?”

    鼠目:“杜秋明明是正常人,犯罪集团为了灭口,就把他送到精神病院,强迫服用一种摧残大脑的药物,企图把他变成白痴,这样既可以避免杀人灭口带来的后患,也能避免他揭穿事实真相。我想,你们该不会扮演《追捕》电影里的精神病院的角色吧?”

    院长愤怒了:“你这是什么话?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是张大美他爱人亲自到我们医院来替她求医的,而且,在这之前,张大美确实有在我们医院诊治精神系统疾病的记录,我们做的一切都是严格根据精神病诊治程序和相关医疗规定办的,都是有据可查的。你们不管是她的朋友还是她的律师,都没有权力干预这件事情。如果我们有什么违法行为,请司法部门来好了。”

    陈律师:“那好,我们先不谈这件事情,我以当事人授权律师的身份,要求跟我的当事人会面。”

    院长:“对不起,我们这里不是监狱看守所,张大美也不是犯罪嫌疑人,不存在律师取证的问题。她是我们的病人,我们是医院,所以我们不可能让你们探视,即便你们要探视她,也得经过病人家属的同意。”

    鼠目:“你说你们这里不是监狱,确实不是监狱,但却类似于是黑社会的地下关押所,你们已经犯了非法拘禁罪,如果你们不马上放人,你们将要承担一切后果!”

    院长:“对不起,这些话你对我们说不着,张大美是有丈夫的人,她的丈夫是她惟一的合法监护人,如果我们有什么地方触犯了法律,请你们通过司法部门来找我们,律师和记者,都没有执法权。”

    话说到这儿,已经没话可说了,陈律师只好发出了最后通牒:“那好,我们将向法院申请真正的精神病专家来对张大美进行精神鉴定,并保留对你们非法行为的追诉权。”

    院长:“请便,我还忙,没时间陪你们了。”

    陈律师拉了鼠目撤退,话却说给院长听:“走吧,只要他们承认张大美在这儿就好,黑社会在现代、文明下的社会主义国家是不会有生存空间的。”

    院长也不搭理他们,叫秘书进来送客。

    下了楼,鼠目还不甘心,对陈律师说:“这又不是监狱,我们硬闯一闯他们也把我们怎么不了。起码让张大美知道,我们在外面营救她呢。”

    陈律师耸耸肩膀:“你敢闯我奉陪就是了。”

    于是两个人打听了重症监护区的位置,一往无前地朝重症监护区走去。

    孙国强办公室,孙国强正在接电话,电话是康复医院的院长打过来的:“孙副市长,有个重要情况我想应该通知你一下,你接听电话方便吗?”

    孙国强:“我在办公室,电话没问题,你说吧。”

    院长:“今天有两个人到医院里来找您爱人张大美。”

    孙国强:“两个什么人?”

    院长:“一个是《海阳日报》的记者,一个是第一律师事务所的律师,姓陈。”

    孙国强:“我知道了,你让他们见面了吗?”

    院长:“那怎么可能?这方面医院有严格规定,重症病人就是亲属也得经过院方同意才能会见。”

    孙国强:“这就好,这就好,他们还说别的没有?”

    院长:“他们的态度很强硬,要求我们让张大美出院,说张大美根本就没有精神病,我们是非法拘禁,那个律师还要到法院申请对张大美作精神病医学鉴定呢。”

    孙国强:“你别理会他们,他们没有这个权利,还有,如果他们再到医院找你,你根本没必要见他们,有什么问题让他们直接来找我。”

    院长:“好好好。”

    孙国强:“我爱人的病就拜托你们了,有任何问题,都要先跟我联系,不然出了什么问题我可是要找你院长说话啊。”

    院长:“这您放心,我担心的是,如果您爱人的病没有你说得那么严重,那我们医院就非常被动了。”

    孙国强:“这是我家里的事情,外人插手你别理他。即便我爱人没有我说的那么严重,她的精神有问题是肯定的么,精神方面的问题,你能断定她下一步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吗?好了,这件事情你度量着处理,我是全部交代给你了,你可是要对我负责啊。”

    院长:“好好好,这你放心,只是如果他们真的申请法院对您爱人进行精神病医学鉴定的话,我们接受不接受呢?”

    “你们不要接受他们的任何事,只管往我身上推就行了。在海阳,我不相信就凭一个小律师、一个小记者还能搅起多大的风浪来。”

    院长:“那好,那我们就放心了。”

    孙国强:“张大美的治疗开始了没有?”

    院长:“我们已经开始对她进行药物治疗,每天服用大剂量的镇静剂,但是这种药是有副作用的,正常人长期服用会对大脑产生抑制作用,如果形成惯性依赖,大脑今后对外界事务的反映很难产生兴奋点……”

    孙国强打断了他:“张大美不是不属于正常人么?该怎么治就怎么治,别有什么顾虑,我是她的合法监护人,你们的治疗方案我不是已经签字了吗?出了问题,有什么后遗症,都由我来负责。”

    院长:“好吧,我们一定按照孙副市长的指示办。”

    孙国强:“我现在不是副市长,只是病人家属,有什么事情必须经过病人家属的同意,所以,你有什么事情直接找我,我的手机号码你有吧?”

    院长:“有有有,您的手机、住宅电话上一次都给我了。孙副市长再没别的事,我就不打扰您了。”

    孙国强:“没事了,谢谢你了。”

    康复医院,鼠目跟陈律师打听到了重症监护区,来到院墙外面,院墙挺高,鼠目问陈律师:“你敢不敢爬上去?”

    陈律师:“高我不怕,从小上房揭瓦,那是童子功练出来的。可是我怕狗,里面会不会养着几只大狼狗啊?我小的时候让狗咬过,屁股上现在还有一块疤,不信你看……”说着半开玩笑地撅起了屁股。

    鼠目:“算了吧,臭屁股还好意思让人看,这样,我爬上去,你给我垫一下就成。”

    陈律师:“你真的要翻墙头了?里面的情况一点都不了解,如果真有狗,那你可就惨了。我可是让狗咬过的人,一直到现在,我一看见狗,哪怕是小姐太太养的哈巴狗,腿就发软,夹不住尿。”

    鼠目:“看你那点出息,还当律师呢。来,你垫着我,我先上去侦查一下。”

    陈律师委屈地蹲下身子:“你就穿着大皮鞋往我肩膀头上踩啊?”

    鼠目脱掉鞋,踩着他的肩膀攀到墙上朝里面看,陈律师别过脸:“呸,你多长时间没洗脚?熏死我了。”

    鼠目上半截身子探出墙头,悄声说:“我天天洗脚,可能是袜子没换,鞋垫也不经常换,有点味道,对不起了啊。我看这样不像养狗了,如果养狗我们这么折腾,狗早就嚷嚷起来了。”

    陈律师竭尽全力支撑着他,嘴里唠唠叨叨:“这你可不懂,旺旺的狗不咬人,咬人的狗不旺旺。沉默寡言的狗是最可怕的,不吭不哈见了你吭哧就是一嘴,不咬下一块肉来不松口,你还是谨慎一些,人没救出来,自己倒得了狂犬病那可就得不偿失了。狂犬病是不是也算精神病的一种?如果也算精神病,刚好可以留下来给张大美做伴了。”

    鼠目来了个引体向上,坐到了墙头上:“行了,别唠叨了,这儿也不是监狱,我们进去了也不犯法,你把皮鞋递给我,我进去。”

    陈律师把他的皮鞋扔给他,鼠目只接住了一只,另一只飞进了院墙。

    陈律师:“对不起,没扔好。”

    鼠目:“没事,我下去再穿。你记住了,如果我让他们赶出来了,咱们就不说什么了,其他事回去以后再说;如果他们把我扣下了,你马上报警,对了,我外甥叫赵吉乐,在市刑警队,就找他来救我。”

    陈律师:“你可要考虑好了,现在悬崖勒马还来得及,一失足可成千古恨啊。”

    鼠目:“没事,我已经想好了,你就在外面等我,如果我一个小时之内没消息,你就报警。”说完扑通一声就跳了下去。

    陈律师在外面摇头叹息:“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婚外恋,两者皆可抛啊。”

    周文魁家,赵吉乐正在安排润发:“你一定要跟过去一样,脑子里把现在的事情全都抛开。该怎么讲价就怎么讲,如果他们提出来到你们家交易,你不要马上答应,先吊吊他们,跟他们谈谈条件。”

    润发:“怎么谈?”

    赵吉乐:“这你应该比我有经验啊,你就说给你的货价格要低,至于低到什么程度,你自己把握。”

    润发:“我有点害怕,你会保护我吧?”

    赵吉乐:“你怕什么,大白天他们不会把你怎么样的,就是晚上他们也不会把你怎么样,你还像过去一样,别想现在的事儿,你过去怕他们吗?”

    润发:“过去没有什么怕的,就是跟他们买料么,有钱就给货,没钱他们也不会给,现在不知道怎么回事,有些怕了。”

    赵吉乐:“你这人倒挺有意思,干坏事不怕,干好事就怕了,没事,我能保证你的安全,还有别的人呢,你看不见,人家暗地里保护你。你就把现在的一切都扔到脑袋后面,就当你急着买料,他们跟你提什么要求,该答应的就答应,装傻,只要给你好处就行,记住了没有?”

    润发:“记住了。”

    赵吉乐:“那好,我们走吧,你自己走你的,别管我,也别找我,就算看见我也别搭理我。”

    吴敏从楼下上来:“你们这就要走啊?吃点东西再去吧。”

    赵吉乐:“不吃了,润发你还吃点不?”

    润发:“我不吃了,不饿。”

    赵吉乐:“吴阿姨你放心吧,我向你保证,没有危险,现在接触的都是下面的小喽,就是倒卖散货的,没事。”

    润发:“妈你就别管了,我没事,我们走吧。”

    润发跟赵吉乐出门,吴敏跟在后面看着他们离去,满脸的惊慌不安。周文魁从楼上下来,吴敏问:“你上班去呀?”

    周文魁:“他们走了?你别担心了,没事,有公安局保护着,出不了什么事。对了,家里还有钱没有?”

    吴敏:“小钱有,大钱没有了。”

    周文魁叹息:“唉,在外人眼里咱们家可能是要啥有啥,住着好房子,坐着好车子,银行里有票子,可是谁能相信,我们家现在是卯吃寅粮。”

    吴敏:“你要钱干吗?要是用得不多,我给你凑一凑,可能还能凑个两三千块。”

    周文魁:“凑什么,到这个时候我也不瞒你了,前段日子她来闹着给孩子要学费,你是知道的。”

    吴敏:“我知道啊,怎么了?”

    “润发是我的儿子,他也是我的儿子,手心手背都是肉啊。”

    吴敏:“我不是不理解,可是家里确实没钱,你也知道,并不是我不通人情,有钱不让你给啊。”

    周文魁:“我不是埋怨你,当时我一来怕她老来闹,影响实在不好,连个安生日子都没法过,二来也想到大儿子确实需要学费,没办法,就从老文那个王八蛋手里借了些钱。”

    吴敏:“你说的就是那个包工头老文?借了多少?”

    周文魁:“4万。我想干脆一次把学费都给他们,省得她今后再来闹事,就一次借了四万。”

    吴敏:“我的天,4万啊,拿什么还啊?”

    周文魁:“当时老文说得挺好,有了就还,没有了他也不急着要,就是一辈子不还也可以。”

    吴敏:“那怎么行?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儿,肯定他让你帮他办什么事情。”

    周文魁:“当时我也料到了,可是事情逼到头上了,再说,我想即便他求我办什么事,能办的我帮帮他的忙也没啥,不能办的说明白也就行了。”

    吴敏:“是不是他最近追着你要钱了?”

    周文魁:“那倒没有。”

    吴敏松了一口气:“那你急着用钱干吗?”

    周文魁:“比要钱更麻烦,他连着几天追着我让我把新政协大楼的工程交给他。”

    吴敏:“那你就给他么,反正谁干也是干。”

    周文魁:“你傻啊?新政协大楼是市里的工程,有规划局和城建局管,虽然是政协大楼,我们也根本不能插手。再说了,即便是我们自己管,市里规定所有市政工程都要公开招标,还有一系列的监督、制约程序,就老文那个施工队,连个三级资格都没有,修条马路都抹不平,根本就没有投标资格,他想要工程,到手了也是转包。赵宽上任以来对这方面抓得极其严格,凡是没有通过公开招标的工程,主管领导不管有没有经济问题,一律就地撤职。凡是取得工程的施工单位,一旦查出有转包行为,不但立刻终止施工合同,还要永远赶出海阳市基建工程市场。这些情况老文不是不知道,他追着我要政协大楼的工程,就是因为借给了我4万块钱,觉得我欠他的人情,让我在这方面给他帮忙。”

    吴敏:“那你怎么办?还他钱,咱家没有那么多啊。”

    周文魁:“算了,这事你别管了,我想别的办法,现在只能‘拆东墙补西墙’了。”

    吴敏:“那你还得抓紧点,别让他反过来咬你一口。”

    周文魁:“我怕的就是这,看来,党政干部真不能跟这些私营老板有任何交道,他们跟党政干部交往,没有一个不是想拉人下水,从中牟利的。”

    吴敏:“我看着老文那个人还是挺忠厚老实的。”

    周文魁:“商场、官场,这两个行当里哪有老实人?老实人进了这两个行当,那就是两个字:找死。”

    吴敏:“你说得也太绝对了,你现在心情不好,还是得赶紧想办法,别真的让那个老文咬一口。实在不行就退让一步,帮他想想办法。”

    周文魁:“即使我想帮他,也帮不了。盖的是政协大楼,大楼施工和政协根本就没关系,政协只管大楼盖好了往里头搬,你说我怎么帮他?我总不能跑到规划局、城建局要求政协大楼必须让老文他们那个施工队盖吧?即便我厚了脸皮找了人家,人家也根本不会听,好一些觉得我老糊涂了,弄不好马上告诉纪委查我。算了,还是我自己想办法吧,有什么办法,摊上这个混账儿子,只能自认倒霉了。这世上天天死人,这个孽种咋就不死?”

    母亲护犊子是本能,到了这个份上,吴敏听到周文魁诅咒润发还是难以接受:“你也别咒他了,如果他的毒瘾戒不了,肯定也活不久。都怪我跟润发不争气,给你招来这么大的麻烦,我现在也没别的办法了,我用我的后半辈子给你还债,我给你当牛做马,我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如果你还不解恨,那我就跟润发一起死,把地方给你空出来,反正你老婆儿子都是现成的,接回来好好过你们的日子。”说着说着哭了起来。

    周文魁:“唉,我这不也是恨铁不成钢嘛。冷静下来想想,也不能全怪润发,如果我们知道他吸毒之后,不是那么顾及面子,光想着别让别人知道,一味顺从他;而是下决心送他去戒毒,戒不了就不放他出来,如今4万块钱对于我们家来说,应该不是什么难题。你也别跟着着急了,这件事情我有办法,我先给赵书记打个招呼,实事求是地把情况向他说清楚,万一人家搞我们,起码书记心里有数。”

    吴敏:“赵书记能相信你吗?”

    周文魁:“现在的问题不是赵书记能相信我不能,而是我们能不能相信赵书记的问题,你觉得赵宽这个人可信吗?”

    吴敏:“可信,这没得说。”

    周文魁:“再说了,我还给老文打了借条,钱我也没直接经手,一手钱一手借条,都是让我的秘书办的。再退一步说,老文只是缠着我帮他要工程,倒也没拿这件事情说事儿,我这是防他一手,万一他拿这件事情要挟我,我也不至于太被动。”

    吴敏:“家里还能凑几千块钱,你先拿去还账,能还多少是多少,也证明我们不是受贿,是借钱。”

    周文魁:“家里一点钱都不留不行,万一润发要进戒毒所,也得花钱,总不能真让人家李寸心掏钱给我们家儿子戒毒吧?好了,你好好地帮润发把他的事情办好,别的事情就别管了,我这就去找赵书记。”

    周文魁走了,吴敏一个人坐在家里,呆呆的,脸上愁云密布,她这个时候才知道,什么叫祸不单行。

    鼠目鬼鬼祟祟地在精神病院的重症监护区潜行,陈律师说得对,这里终究是医院而不是监狱,所以并没有事先想像的那么戒备森严,也没有陈律师最惧怕的恶狗。鼠目来到关着重症病人的房间跟前,为了防止病人发生意外,重症病人的病房都是平房,窗口都钉着铁条,鼠目透过窗口一间间地巡视过去,突然一个窗口冒出一个女人,对着他嘿嘿一笑,大声喊叫:“动物园又来了一只,公的,动物园又来了一只,公的……”

    鼠目被她吓了一跳,女病人朝他笑眯眯地说:“我是母的,我是母的。”

    鼠目哭笑不得,连忙离开这个窗口朝下一个窗口摸了过去,他从窗口探出脑袋,里面的病人也刚好朝外面呆望,两个人来了个面对面,里面的人对着他龇牙咧嘴,鼠目还没明白过来,一口唾液就吐到了他的脸上。接着那个人就开始捶胸顿足,嘴里发出“嘿咻嘿咻”的声音。鼠目抹去脸上的唾液,满脸都是那个疯子的口臭味,又惊又气,反过来也朝那疯子吐了一口,疯子反应却非常敏捷,一闪身就躲过了,根本就没吐到人家。鼠目无奈地朝疯子做了个鬼脸,离开了这个窗口,继续朝下一个窗口摸了过去。

    这个窗口里面的房间非常安静,鼠目接受了教训,不敢贸然露头,先对着里面轻声呼喊:“张大美,张大美,你在里面吗?”

    里面没有应声,鼠目才慢慢探出脑袋朝里面窥测,里面的床上绑着一个病人,病人的嘴里还塞着一条毛巾,看样子这是一个狂躁的病号,正在受到医院的强制诊治。这个病人是仰面躺着的,身上盖着厚厚的棉被,从鼠目这个角度看不清楚性别长相,鼠目的心狂跳起来,他担心这个人就是张大美。他试着喊了两声:“张大美,张大美。”那个人听到喊声,扭过头来嘴里呜噜呜噜地吼叫着挣扎起来,鼠目看清,那是个一蓬头垢面的壮汉,并不是他心目中受苦受难的张大美,这才放下心来。正要再继续探索,却听到身后有人厉声质问:“站住,你是干吗的?”

    鼠目知道自己被看管人员发现了,只好直起身子回过头来,一个穿着白大褂手里拿着电棍的医生站在距他两米处,警惕地看着他。鼠目连忙挤出一脸笑容解释道:“我是来看病号的,找不着。”

    医生疑惑地问:“你是怎么进来的?”

    鼠目:“噢,是你们院长打了招呼让我进来的。”

    医生:“我们院长打了招呼让你进来的?我怎么不知道?门卫也没给我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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