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昌英微笑点头,道:“福州所有的官员和将领都是曾经跟着我出生入死的心腹之臣。阿梦是我手下武功最高的女将军,而且文武双全,无一不精,如今是福州的最高行政长官。黎将军是阿梦的义子,是阿梦二十多年前在行军途中捡到的。当时正值寒冬腊月,一个刚出生的男婴被包在一件单薄的土布上衣里,浑身是血地躺在雪地里,小脸冻得乌紫,已经只剩下一口气,连哭都哭不出声了。我们都认为他肯定活不了了,可是,阿梦却坚持要带着他一起走。却没有想到,他竟然在阿梦的怀里慢慢地活了过来。此后,他就成了阿梦的孩子。阿梦姓黎,所以,给那孩子取了名字叫黎雪生。跟着阿梦学了一身武艺,而且,文韬武略样样精通,如今正是福州的守城将军。”
林宛认真的听着,对这位如传奇般存在的“阿梦”,感到非常好奇。抬眸,用崇拜的目光看着周昌英,感叹道:“师傅,您身边可都是和您一样,巾帼不让须眉,可以独挡一面的千古奇女子啊!”
周昌英微笑点头,道:“阿梦确实可以当得起这句千古奇女子!连我都为她感到骄傲。”顿了顿,脸色又暗淡了下来,叹道:“也不知是不是我耽误了她们,阿瑶、金花、阿梦,还有当初跟着我一起征战沙场的姐妹们,虽然个个都是才貌双全,却竟然无一不是孤独终身……”
林宛也不由轻轻一叹,道:“师傅,爱情只是人生中的一部分,如果没有,固然是一种缺憾,但是,像您说的这些奇女子,这世间又有多少人足以与她们相匹配呢?感情这种事儿,可遇而不可求,得到的人,只能说,何其幸哉!”
周昌英淡淡地一笑,深深地看了林宛一眼,点了点头,道:“好了,时辰也不早了,你早些回去吧。我下次进宫之前,会让老白去接你,你到时候随我一起进宫吧。”
林宛立即心中大喜,道:“多谢师傅!今日听了师傅一席话,徒儿得益不少,回去一定好好揣摩。徒儿先送您回房歇息,然后再走。”说完,已经起身走到周昌英的身边,轻轻搀扶着她的手臂,和宁无忧二人一左一右地簇拥着周昌英向寝殿走去。
周昌英看着身边这一对孝顺的孩子,心中十分高兴,脸上满是慈爱的笑容。突然想到什么,又道:“对了,无忧和你哥哥的婚事,已经推迟了。原本是想定在三月十二日的,司天监说星相有变,今年已经没有好日子了,希望我将他们的婚事提前到正月里完成。可是,我舍不得无忧这么快就嫁出去,就将他们婚事推到了明年。你哥哥应该不会怪我吧?”
林宛笑着摇了摇头,道:“怎么会呢?我哥哥现在大部分时间都在军营里,即便成亲了,也没有多少时间可以陪无忧姐姐。还不如就让无忧姐姐暂时留在这里,既可以多陪陪您,而且,我哥哥有空的时候,也可以来看无忧姐姐,并不耽误。”
宁无忧也连忙附和道:“我原本就不想这么早成亲,如今推迟了,倒正合我意,我也想多陪婶婶几年呢!”
周昌英放心地点了点头,道:“你们不怨我这个老婆子就好!”
林宛皱着眉头,调皮地笑了笑,一本正经地道:“师傅,您这话说得不对!”
周昌英和宁无忧都是一怔,不解地看着林宛,等着她说出究竟“不对”在哪里?
林宛嘻嘻一笑,道:“师傅,您正值壮年,风华正盛,怎么能说自己是老婆子呢?”
周昌英恍然大悟,轻笑摇头道:“你这孩子,师傅都已经四十多岁了,怎么能说风华正盛呢?老了……”
林宛却坚定地摇了摇头,一本正经地问道:“师傅,您觉得冯掌宫、范大娘、梦姨,她们都老吗?”
周昌英蹙眉想了想,摇了摇头,道:“作为女子来说,四十岁以后就已经青春不再了。可是,阿瑶、金花、阿梦,她们的魅力并不在于青春貌美,所以,不可以此作为衡量的标准。”
林宛重重地点了点头,笑道:“师傅,正是如此!您也一样,对于您和冯掌宫、范大娘、梦姨来说,一切世俗的衡量标准都是没有用的,你们永远都不会老。在我们的心里,你们是长青树,是自由和独立的典范,是世间女子的楷模。”
周昌英微微一笑,点了点头,淡淡地道:“宛儿说得真好!”
林宛和宁无忧把周昌英送进了寝殿,冯掌宫早就准备好了一切,在寝殿里等着。
向周昌英道别之后,宁无忧将林宛送到大长公主府门口,悄悄附到她的耳边,低声道:“宛儿,瑞晨说,七皇子殿下之前从北疆县城回京,在进城的时候,交给他一样东西,那东西非常重要。可是,七皇子殿下至今没有去找瑞晨取回。瑞晨说不方便总是带在身上,就交给我手里保管,你说,我该如何处置呢?”
林宛一怔,顿时就想到那东西一定就是御用军的兵符,蹙眉沉思片刻,道:“无忧姐姐,你把东西收好吧。需要的时候,我们自然会来取的。这东西如今在你这儿,才是最安全的。”
宁无忧点了点头,郑重地道:“好,我会收好的,你放心吧。”
林宛莞尔一笑,与宁无忧挥手道别,在宁无忧温柔的目光注视下,上了马车,缓缓离去。
回到林相府的时候,已近亥时,洗完澡,换了衣服,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走到床边。却赫然发现自己的床上有一个人,一个身高腿长的男子,盖着自己的被子,蜷缩在床的里侧。
床边的椅子上,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周天启的朝服,还有黑衣、黑袍、凤尾面具。
林宛心中一喜,轻手轻脚地脱了鞋子,在床边坐下,伸长了脖子去看周天启的脸。
只见他紧闭着眼睛,面色安祥,脸上有淡淡地微笑,眉头却微微蹙起,仿佛有什么事情,让他不高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