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黎明什么时候见过这个，他先是看眼身下的悬空，紧接着，双手死死抓住吴尽欢的胳膊，尖声叫道：“放开我，快放开我……”

    “你真要我放开？”话时间，吴尽欢揪住他衣领的手指慢慢松开一根，接着，又松开一根。五根手指，只剩下三根还揪着他的衣服。

    孙黎明见状，脸都吓白了，变了音的尖叫道：“拉我回去，快……快拉我回去……”

    “好玩吗？”吴尽欢好奇地问道。

    “不……不好玩……”

    “下回还玩吗？”

    “不……不玩了……”

    “可我还没玩够呢！”吴尽欢话时，将胳膊又往外面伸了伸，这时候，孙黎明已只剩下两条腿还搭在窗台上，连屁股都悬空了。

    他死命的抓住吴尽欢的手腕，死命的尖叫着。

    这时候，坐在前排的一名女生跑到吴尽欢身旁，急声道：“吴尽欢，你快把他拉回来！”

    吴尽欢扭头看眼那名女生，正是班级里最漂亮的女学生，如果记忆没错的话，她应该叫张彤。

    见吴尽欢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张彤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回避他的目光，微微垂首道：“你……你闹够了吧？快把孙黎明拉回来！”

    她怕他！

    吴尽欢惊奇地发现，她对他的恐惧，不是现在被他吓的，更像是长久以来，发自于内心深处的恐惧。

    他也没真想把孙黎明扔出去，只是想吓唬吓唬他，让他以后少做这种无聊的事。

    吴尽欢深吸口气，手臂猛然向后一缩，将悬在外面的孙黎明拉回来，然后将他从窗台上狠狠甩在地上。

    孙黎明趴在地上，两腿发软，已然站不起来了。脸色煞白如纸，满头满身全是汗。

    刚才，他真以为自己死定了，要大头朝下的摔下去。

    当班主任急匆匆走进教室里的时候，教室内已经乱得不成样子了。

    课间休息才十分钟，怎么她刚离开会儿就变成这样了？

    班主任大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没有人回话，也没有人敢多看吴尽欢一眼，更无一人敢是吴尽欢做的。

    倒是吴尽欢自己，从椅子上慢悠悠地站起，道：“老师，刚才我们在教室里做游戏来着。”

    “做游戏？椅子都碎了两把？”

    吴尽欢耸耸肩，道：“用了这么多年，木头都糟了，太不结实。”

    老师狠狠瞪了他一眼，侧头道：“班长，你，究竟是怎么回事？”

    班长名叫周毅，一名瘦瘦高高的男生。他先是心翼翼地看眼吴尽欢，见他也正向自己看过来，他激灵灵打个冷颤，吞口唾沫，道：“老师，我们……我们刚才是在做游戏。”

    知道他没实话，但班主任也不好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指认班长在谎，她沉声道：“你去二零九，搬两把新椅子过来。”

    二零九是空教室，里面有很多闲置的桌椅。

    班长应了一声，逃也一般的跑出教室。

    班主任的目光又落在陶伟脸上。

    现在要最惨的，就属陶伟了，水桶已经从他头上拿掉，但却已是鼻青脸肿，而且从头到脚都是水。班主任皱着眉头问道：“陶伟，你又是怎么了？”

    陶伟连看都没敢看吴尽欢，支支吾吾地道：“我……我刚才在洗手间摔了一下……”

    班主任暗暗摇头，只了一句：“以后注意点。”

    是学生们在教室里做游戏，还是在教室里打架，她一眼就能分辨得出来，但学生们都不肯实话，她也不想立刻深究，等过后再私下里问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经过这十分钟的课间，班级里的气氛变得微妙许多。

    依旧没有人和吴尽欢话，不同的是，以前是嫌弃的，而现在则是怕的。

    吴尽欢倒也乐的轻松，就算他在课堂上睡觉，他的那位同桌也不敢再向老师打报告了。

    一上午的时间，一晃而过，中午午休，吴尽欢去到学校附近的便利店，买了一袋面包和一袋鲜奶，拿回教室里吃。

    校园生活，和他幻想中的不太一样，还有一年的时间，他不想把这么长的时间都耽误在这里。

    简单的吃过午饭，吴尽欢在心里暗暗琢磨着。

    这时，一名男生走过来，声道：“吴……吴尽欢，外面有人找你。”

    吴尽欢抬头看了那名男生一眼，问道：“谁找我？”

    “我……我不认识，好像是校外来的。”完话，男生怯生生地快步走开了，好像在躲避洪水猛兽似的。

    吴尽欢笑了笑，慵懒地站起身形，向外走去。

    他出了教学楼，向四周望了望，只见不远处有一名打扮得流里流气的青年正在东张西望。

    马原！

    青年的名字在吴尽欢的脑袋浮现出来。他扬头喊了一声：“马！”

    听闻他的叫声，青年转头，歪着脑袋地看着吴尽欢，皮笑肉不笑地问道：“你谁啊？我认识你吗？马是你叫的吗？”

    “是我！认不出我的人，还听不出我的声音？”吴尽欢走了过去。

    青年眨眨眼睛，目光落在吴尽欢脸上好一会，不太确定地道：“老……老肥？”

    “嗯。”吴尽欢含笑点点头。

    马原的眼睛瞪得更大，绕着吴尽欢走了两圈，难以置信地道：“我老肥，你……你这个究竟假期去哪了？怎么瘦这么多？”

    “去减肥了。”吴尽欢懒得多解释，随口道。

    这个马原，不是什么好货色，吴尽欢之所以会沾上毒瘾，和他有直接关系。

    马原是李红星的人，吴尽欢以前是怎么和马原搞到一起去的，他的记忆里已经没有这一段了。

    他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和马原送完货后，总能分到一两瓶的杜冷丁，刚开始，吴尽欢也不愿意碰，但架不住马原的劝，什么注射之后多么舒服，多么飘飘欲仙，最后，吴尽欢在半推半就之下，也注射了杜冷丁，再之后，就欲罢不能了，毒瘾也越来越大。

    “我得嘛，你子怎么一下子瘦这么多。”马原抬手，勾着吴尽欢的脖子，向校外扬扬头，道：“走，去打几杆，顺便给你看看好东西。”

    “什么好东西？”

    “看了你就知道了。”

    吴尽欢本来不想和他走，但两人的关系终究要做个了断，趁着这次，就彻底断干净吧。

    出了学校，穿过两条街，马原带着吴尽欢走进一条巷子里。

    看左右没人，马原从怀中掏出一只文具盒。

    见状，吴尽欢笑问道：“马，你上学了？”

    在他印象中，马原可是连学都没读完就辍学了。

    “上什么学？！”马原白了他一眼，把文具盒打开，里面撞着的都是一支支的透明玻璃药瓶，大概有十多支的样子。

    马原得意地看了吴尽欢一眼，扬头道：“怎么样，老肥，这些都是我这段时间攒下来的，让你跟我一起干，你跑去减得哪门子的肥啊？别我不带你，过两，还有一批货，咱俩只要跑跑腿，每人起码能分到……”他下面的话没有完，伸出五根手指头，在吴尽欢面前晃了晃。

    “马！”

    “嗯？”

    “我在电话里的是真的。”

    “什么真的假的？”

    “以后，我不想再做了。”吴尽欢缓声道：“如果你当我是朋友，想找我聚聚，我欢迎，如果找我只为了做这个，那还是算了吧。”

    马原诧异地看着他，沉默好半晌，方道：“老肥，你傻了吧你，你减肥把脑子都减坏掉了？”

    “我脑子清醒得很……”

    “行了行了，先别了，马上就到了。”马原带着吴尽欢走进一条巷子里的台球厅。

    这家台球厅是黑户，外面没有牌面，也没有任何标识。

    里面的空间倒不，三个厅，两大一，两个大厅里面各摆放两张台球案子，厅里面摆放着一张案子。

    能找到这里玩球的，基本都是老顾客，或者是被老顾客带来的，以附近的十一中和十六中的学生为主。

    吴尽欢以前来过这里，对这倒也谈不上陌生。

    马原把吴尽欢领进一间大厅里，里面还有七八个和马原年龄相仿的青年在玩球。

    看到他二人近前，几名青年纷纷放下球杆打招呼：“马！”

    “你带来的是谁啊？”

    “怎么，都不认识了？！”马原乐呵呵地拍拍吴尽欢，道：“刚才我见到这子的时候，也被下了一跳，都没敢认。他是老肥！”

    “老肥？我操，这才几没见，咋瘦这么多？！”

    一干青年微微围拢过来，上一眼下一眼，在吴尽欢身上打量个不停，好像看到多么新奇的事物似的。

    吴尽欢暗叹口气，这些青年分别叫什么名字，他已经想不起来了，但有一点他是知道的，他们都是混着李红星混的。

    “马，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哎，老肥，走什么嘛，既然来了，玩一会再走，下午课也别上了，有什么意思嘛！”马原拉着吴尽欢不让他走，周围的青年也七嘴八舌地道：“就是就是，现在才想做好学生啊，也太晚了吧。”

    马原面色一正，道：“老肥，真的，以后你跟着我干，我保你吃香喝辣的！”

    吴尽欢耸耸肩，道：“我这个人，决定下来的事，不会再改变，不做，以后我肯定不会再做了。”

    “我，你到底怎么回事，有钱你都不赚啊？！”着话，他又把怀里的那只文具盒拿出来，从里面抽出一支玻璃药瓶。

    见状，在场众人乐了，纷纷凑过来，笑问道：“今马请客呗？”

    “来来来，大家一起！”马原把手里的那只药瓶递到吴尽欢面前，道：“老肥，跟我还客气吗？拿着！”

    吴尽欢面带微笑，并没有接。

    马原把手中的药瓶放到台球案上，而后，他自己拿起一只，掰开玻璃瓶的封口，又从塑料袋地拿出注射器，把药瓶里的药全部抽进注射器里。

    他解下腰带，缠住胳膊，拍了拍手臂上的血管，把针头缓缓插进血管内，他先向血管内推射了一点，而后又向外拔了拔，顺着针头，吸出来的全是血水，注射器里也变得红通通的。

    注射一点，再拔出一点，反复几次，注射器里的药物才全部注射进体内。

    他坐在椅子上，舒适地长吁口气。

    其它的青年也都和他差不多，一个个仿佛突然被吸干了力气似的，有的瘫坐在椅子上，有的依靠着墙壁直接坐到地上，脸上带着诡异又满足的笑，瞳孔都是放大涣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