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和这一觉睡醒的时候已经是五点多钟了,他躺在床上,眼睛是睁着的,呆呆的望着花板,耳边只有闹钟的哒哒声。望了好一会儿才懒懒的翻起身。愣愣地坐在床沿上发傻。
这样足足的发傻了好几分钟,他才穿上鞋出了屋子,太阳早就已经下去了,十月底的京城已经有了一丝凉意,风吹过,树木微动,似一种悲叹,轻轻的在房前屋后之间穿过。
他摸了摸衣袖,他还是只穿了一件衬衫呢,回屋拉开了好几个柜子,都没找到合适的秋衣穿,无奈只能套了一件带毛领的夹克。
堂屋里的桌子上放着罩子,他把罩子打开看,里面有做好的菜和米饭。
他转了一圈,看来常静已经走了,鸡鸭不再吵闹,院子里的大门紧闭。他把开水泡进米饭里,胡乱的吃了一点。
现在睡觉他是肯定再也睡不着的了,锁上大门开始在巷口里溜达。
“李,回来了啊。”
不断的有巷口的邻居和他打招呼。
张老头道,“你这提前过冬了啊。”
李和道,“没找到合适的衣服,随便穿的。”
张老头再继续问什么,他就装作没听见,继续朝前走,在一座桥上停下来了,河水显得微茫,烟囱却高耸到云间,傻白傻白的把一切都带得冷寂萧索。
“哎,发什么愣呢?这水浅,淹不死人,建议去密云水库试试。”
“哦,是你啊。”
什么时候秦有米抱着胳膊站在他跟前他都不知道。
“听你去南方玩了,怎么没带上我?”秦有米很不高兴的问道。
“哦,忘记了。”李和连翻白眼的心思都没有,只是随口应付,他跟秦有米本来就不熟。
这个女人似乎忘记了,两个人吵架才没多长时间呢。
“那下次一定要带我,他们南方是新的世界,我一定要去新的世界去看看。”
李和应付道,“行。”
“那骗我的人是狗!”
“哦。”李和转身要走,赌咒发誓的事情他可不敢。
“哎,你真是狗呢。”秦有米一把拉住他。
“咳咳,黑了,回家了。”秦有米突然态度这么好,李和找不到对呛的理由。
秦有米一甩李和的胳膊,“你这人真没劲。”
“上次听你爷爷,你升职了?”
“那当然,我现在是副科主任。你呢?”
李和道,“我就是个破老师,没你有出息。”
秦有米语重心长的拍拍李和的肩膀,“你要努力了,努力工作,争取进步,我爷爷你很懒,这种态度可不行!”
“谢谢你了。”最后两个字李和故意拖长了语气,被一个黄毛丫头给训斥,他的脸上怎么也挂不住,“你前途远大啊,只要当上副主任科员,照你现在这样干下去,两年上一个台阶没问题。你今年快6岁了,8岁当上主任科员,0岁当上副处长,岁当上处长,4岁当上副局长,6岁当上局长,8岁当上副部长,40岁就可以当上正部级干部了。这辈子你能当上部长,我这等草民只能仰望了。”
黄毛丫头总归是黄毛丫头,她难道不知道她们那一届的大学生副主任科员是应该得的,在政府机关工作,人人有份。连争取都不需要,更提不上什么破格提拔。
秦有米的亲爹和秦老头不可能不知道这里面的道道,却没有跟秦有米,看来还是不想打击这丫头的自信心。
秦有米听到前半截话脸上是笑眯眯的,觉得李和孺子可教,可直到听到后半截的话,已经咬牙切齿,“你”
李和道,“我的不对吗?”
“对,很对,你有种!”秦有米气的转身就走。
李和看看色也转身回家睡觉了。
第二开着他的那辆面包车去了学校。
一进办公室,陈芸就诈唬道,“你作死呀,这么长时间干嘛了?”
李和给办公室的两个先是散了烟,接着笑道,“去外地有点事。”
朱老师道,“赶紧去吴教授那里一下,他都安排人来找过你好几次了,就是来看看你有没有回来。”
“那我最近的课是谁代的?”
陈芸道,“除了我还能有谁?吧,怎么补偿。”
“谢谢了,晚上请你们吃大餐,馆子随便选。”
李和不再多寒暄,匆匆忙忙的去了吴教授的办公室。
他敲门进去,吴教授正在闷头写稿,头也没抬,只是随意问道,“回来了?”
“回来了,吴教授,不好意思,让你操心了。”李和的态度很到位。
“写一份检讨,明教务组开会,留着会上读。”
“啊!”李和急忙道,“吴教授这不必了吧。”
吴教授驻笔抬起头问道,“有问题?”
“没问题。”李和不好再多,吴教授平常这么照顾他,要是非要顶着干,就没多大意思了。
原本开学到现在都是陈芸代的课,李和下午开始上课的时候,大一的新生还对他极为陌生,以为换了上课的老师。
李和点名的期间又发现了不少的大拿,不过已经没有了开始的欣喜,开始习以为常。
他去宿舍楼找了穆岩,“检讨书来一份。”
“得,你把我这当批发部了啊。”
李和笑着道,“我不是没有经验吗,不会写,帮我写了得了。”
穆岩呵呵笑道,“难道我就有经验了?我可从来没缺过课,也没请过假。”
“别为难我了,我可真不会写,明早我过来拿。”李和不给穆岩反驳的机会,立马就出了宿舍。杨玲要热情的留着吃饭,他也只能笑着拒绝了。
第二一早的时候,穆岩就去了他的办公室,丢了个信封给他,转身就走了。
李和高高兴兴地拆开了,果然是一份认识深刻,总结到位的检讨书。
他在会上仰扬顿挫大声朗读的时候,吴教授不自觉的皱了好几次的眉头。台下二十来人,这个时候谁要是不知趣拍起了巴掌,肯定是不怀好意的,分明是想嘲弄谁。
散会的时候,吴教授把他单独留了下来,“别把自己看太高,你的价值不是你自己认定的,而是别人认定的。你把自己看高了,别人就会看低你;你把自己看低了,别人才会看高你。知识分子吃亏倒霉,就是把自己看得太高,还放不下架子。”
李和没弄明白这个话的意思,就问道,“我检讨的有什么问题吗?”
“我不跟你多了,记住我的话,夹着尾巴做人,肯定不会吃亏的。”吴教授站起身拿起文件也出了会议室。
李和一阵晦气,他不知道又触了吴教授的什么霉头,简直莫名其妙!
办公室里三个人老师正在哈哈大笑,陈芸见李和进来,才笑着问道,“今丢人了吧!”
“读个检讨书至于吗?”李和还在为这个懊恼呢。
朱老师道,“检讨书肯定不是你自己写的。”
“怎么就不是我自己写的了?”
陈芸道,“糊弄谁呢,你什么水平大家不知道?要是你自己写的,顶多就是个模板文,套话千篇一律。可是你在会上读的那篇,不要太好哦,花团锦簇的,你是写不出来的。”
李和道,“写的好也有错?”
陈芸道,“写的好没错,找人代写也没错,错就错在你当众读了,而且还读的那么大声,这不是当众糊弄吴院长吗?万一后面有人有样学样都这样糊弄,吴院长以后还怎么开展工作。”
朱老师也道,“思想工作无事。”
“哎,我认栽。”李和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轻浮,他懊恼的很,不知道是该自己年轻了张扬了,还是应该心老了忘性大了,端正会风、严肃会纪,这样的一个会议常识都无法做到!
会议都要有严肃认真的态度,这是人类在发展的过程中形成的一个认知标准,因为这样才能表现出来你重视这次会议!
虽然有些会议是形式主义,也许大多人都知道,都了解,但是没人出来,每个人都要在会上套话空话,强调会风会纪这是所有人的共识。
对参会人员来,把各项纪律和规矩作为自己的刚性约束,是必修的“内功”。他上辈子已经修炼到很高层次了,可偏偏这辈子统统给丢了,在许多会议上随性而不自觉。
他感觉自己是个脑残,晚上回家路过陈大地的饭店也没进去,只是买了一块鸡蛋饼子,回家躺床上就睡觉,嘟囔了一句:白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