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的确是罗生狱的星图,这片地方名为虎河,有些凶险,许多地界都没有被探明过,的确是一个隐居的好去处。”傲青的目光不过轻轻扫过星图,便得认出了它所指的方位。
青婴一愣,换了一种更加认真的目光打量傲青,本以为此人乃是新的驭灵修士,却没有想到他对罗生狱这样熟悉。
“这位可是……罗生魔修?”它小心翼翼地发问。
“你所说的旧主居所,就隐藏在虎河西岸的斛珠五星上?”傲青并没有兴趣回答青婴的问题,而是指着星图里标注得最详细的五枚星辰。被傲青手指的星图,因他施力而迅速扩大,无数灿烂的星辰在眼前掠过,画面很快定格在五枚蜜柚颜色,大小相当的星辰前方。
“对对对,我那混账旧主,乃是罗生九王之一的红阎罗,这斛珠五星上隐藏着一枚血炼之泉,他常年在泉中修炼。”青婴拼命点头,生怕自己又有哪点不够恭敬,得罪了二位老爷。
这话出口,苏瞳与傲青立即用一种奇异的目光盯着青婴。
被二人看得发毛,青婴的表情更加委屈,自己分明已将知道的所有坦陈出来,为什么他们看自己的眼神,却还是那么想要吃人哩?
“哼!”再也没有分辨真伪的想法,傲青迅速将星图在手中揉成一团,紧紧握住,而后朝苏瞳努了努嘴。
自然明白傲青的意思,借着十里香的根基,苏瞳慢慢与沉入自己丹海的血器产生了微妙的联系,不过心意一动,一枚碗状血宝便出现在她的掌中。
看来以火与刑罚是无法降服这邪祟的,还得动用特殊的手段。
“这器十分有趣,旧主并不是血翼出身,而是一位王城的平民,靠着这碗奇异的功效,他每日都替人寻物,为此赚得不少银子,家人富足。不过因为他个人的局限,并没有在生前令此物大放异彩,就连去世后血器入库,都是被我强行提入九门之后存放的。”
傲青低声述说着血碗的由来,同时将揉成一团的星图丢到入了碗中。
“所以一提起寻人,我就想起了这件东西。它的探查范围,原本只有半城之宽,可若被你的精神力加持,绝对能得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这是什么东西?你们到底要做什么?把我那星图还来!”虽然只听到了只言片语,但一股相当不好的感觉却占据了心头,之前还哭哭啼啼的青婴脖子上立即爆出青筋,伸出爪来用力挣扎,震得身上的枷锁们叮当直响,倒是不知道它还隐藏了这么大的力气。
苏瞳已闭上了双眼。
在与血器建立联系之后便知道了它的用法。
此物可用来寻物,不过与宝珠那种隔着万里能嗅出贵重物品的属性有些不同,只要将某一物件放在碗里,通过对血器施加精神力量,便能驱动它追溯盛放之物早前停留最久的地点。
傲青掷入碗中的破碎星图,还带有浓郁的青婴气息,所以也算是一件不错的信物,正好用来寻踪。
苏瞳将自己的精神力缓缓注入血器之中,一股血芒升起,便把星图给罩了起来,苏瞳大口呼吸,感觉到驱动血器肺叶会传来刺痛的感觉,这毕竟不是她的血宝,不过是借着一些十里香的根基来使用,只有这么小的排斥,已经非常不错。
小碗发出了轻轻的嗡鸣声,像是虫子的振翅,血光徐徐溢出,令空气起弥漫起一股奇异的气息,苏瞳闭上了双眼,眼前开始出现异相。
好像自己置身在一片磅礴的大雾里,许多细小的尘埃都堆积在眼前,令视线极为模糊。
精神力在缓缓加持,那些“尘埃”越来越清晰,原来都是星辰的重影,有实有虚,正迅速地在辉光中切换。
驭灵大法发动,对精神异力的刺激增加,无数缥缈的影终在苏瞳脑海里汇聚成轮廓清晰的画面。
傲青温柔地看着苏瞳,看她身上泛起血族独有的浅色血华,心中不由得一片柔软,虽然是把血器借给了苏瞳,也盼望她能顺利驾驭,但没想到苏瞳适应得如此的快,简直超乎他的想象。
“你们到底在做什么?”情况越发地诡异,青婴感觉事情正向着自己无法控制的方向发展,绝望尖叫起来。
傲青冷冷看了它一眼,迅速朝他眉心弹入一滴鲜血。
血色没入青婴的体内,颜色立即被稀释得看不出来。
一柱香后,苏瞳蓦然张开了双眼,只见她湖水般清澈的眸底,隐隐有血光泛起,这血光只是一瞬,便隐去了,但她凝望青婴的目光,却锐利如刀。
“走!”
带着傲青朝炉外走去,她已知道了青婴被创造的地点,只要寻迹而去,一定能接近失踪的驭灵修士。
“殿下要离开了么?”明藏望着傲青,表情很是繁杂。
“不错,我本来就不是回来争位的。”傲青耸耸肩膀,当年没有顾忌过血族,现在想想,自己得罪了那么多对手之后又突然的消失,一定让血翼们深感头痛,既然大家好不容易把自己淡忘了,还是不要再牵扯太多。
“带我一起走吧。”明藏深吸一口气:“属下虽然力微,但我永远都是殿下最忠心的护卫。”单膝跪地,明藏将自己的头深深埋下。
自己的一生,大概只有追随牧云秋的那些日子最值得追忆,除此之外,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期待些什么。
傲青微微蹙眉。
若是平时,带走明藏也没有什么好犹豫的,毕竟自己也需要助力,可是他刚刚拿走了十里香的一半根基,如果现在明藏也离开血族,怕是这里万一再发生些什么,剩下的血翼难以应对。
换做曾经的自己,绝不会做这些为他人设想的思考,可是站在这片昔日供养过自己的大地,傲青心中却有了一种别样的深沉。
就在此时,不远处传来了轻轻的脚步声,听上去像是二人,其中稍快一点的气息虚浮,稍慢一点的步伐里带着迟疑与忐忑,可是气息却出人意料的强劲。
“你对我做了什么?”十里香眼中蓄满了泪水,要是没有明藏拦着,几乎要扑到傲青身上。
在冰冷的地板上醒来,她发现自己竟被无情地遗弃,而最可怕的是自己的丹海接近枯竭,极为疲惫,一时之间竟连自己的血器也祭不出来了。
“还这么狂妄,没反省够么?”傲青的目光暗了暗,倒觉得自己取了此女的根基也是好事,若只以血息强弱来挑选王者,只怕血族不出百年,便要被没有头脑的小丫头带入毁灭。
“不得无理。”
跟在十里香身后的,是一位比明藏看上去年纪还大一些的血族老人,虽然满脸皱纹,但从气度和眉眼的轮廓上依旧看得出他年少时的。
“嘶!”在看见傲青的刹那,这老人的双眸迅速一缩,而后身体便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不错,十里香敢于像平辈一样跟傲青说话,无外乎是被他英俊而年轻的脸颊所迷惑,可是再老一辈的血族修士心中,都烙印着啖鬼血渊真实的画面,牧云秋封面那一日,妖红涂天,绝对是血族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恐怖魔王。
看到来人,明藏的表情明显变化。
这人便是当年与他大战七天七夜的十里阳夏,只可惜在那一战后他本命血器受损,无法再凝成实形,所以被血翼拒绝在门外,再也不复当年天之骄子的威名。
就算回到十里家,十里阳夏的日子也不好过,毕竟全族都变卖了家产赔给牧云秋,偌大的家业,说崩就崩了个干净。许多十里家的弟子皆隐姓埋名低调渡过余生,就连当年的家主也因为受得打击太大而生了大病,不久一命呜呼。
所有人都认为,十里家的运数,算是走到头了。可十里阳夏却没有离开,而是在家主死后默默地挑起烂摊子。
虽然没有了血器,但此人毅力的确非凡,在整顿家风的同时并没有落下半点修行,是以中年以后就算不用血器,也能与一般的血翼强者战个平手。而且他的性情也与年少时截然不同,变得内敛而沉默。王城之中,少有人能与他说上几句。
十里阳夏的不屈与坚强,重新赢得了世人的敬畏,而且他最值得称道的是,在自己的后辈之中,又一手栽培了十里香这个拥有极强血器的小丫头。
不过自十里香登位之后,十里阳夏便闭门谢客,不问世事,大有潜心修炼的架势。
大概是听说了血魔归来一事,他便匆匆赶来。有着十里香的面子,谅王宫血翼护卫们也不敢拦他。
“他是谁?”傲青表情茫然,见对方如此激动,可自己的记忆里,仿佛寻不到与之重合的人。
毕恭毕敬站在傲青面前的老者,心瓦凉瓦凉的,原来多年之前自己宿命的巨大转折,在牧云秋的眼里,不过是件记不得的小事。
“咳咳……”明藏不自然地咳嗽了几声。尴尬地回答:“十里阳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