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醒来,身旁又是空的。若是平常,身旁有人起身肯定知道。不过现在怀孕了,睡得有些死。
外面得人听到动静,就走了进来。曲妈妈将已经温热的衣服捧过来,道:“夫人,昨晚上下了大雪,现在外面白茫茫的一片。”下雪了就表明地上很滑,玉熙这个大肚婆就不要出去了。
玉熙自然听出了这言外之意,穿好衣服,洗漱好了,这才走出屋子。一出屋子冷风就吹到脸上,跟刀子在割似的。
曲妈妈道:“夫人,这外面滑得很,你可不能走出去呀!”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万一滑倒了,孩子很可能就保不住了。
玉熙笑着道:“我在你眼里,就是这么没轻没重的人吗?我就是想出来看看雪。”看看西北的雪跟京城的有什么不一样的。
曲妈妈心里腹诽,你若是知道轻重,还能挺这那么大个肚子跑到学堂里去,那学堂多少人呢?万一被人冲撞了怎么办。只是这话她就在心里腹诽,并不敢出来。
院子的地面,树上,屋顶全都被一层白白的学覆盖着。长长的冰柱像水晶的短剑挂在檐前,就脸呼出去的气也都化作了一股股白烟。
玉熙笑着道:“这雪还挺大的。记得在京城的时候,下雪了以后,三姐就要去花园里收集梅花上的雪水。也不知道三姐现在还有没有保留了这个习惯。”玉熙觉得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她们都嫁人了,也要为人母了。
紫堇拿着铲子过来,跟玉熙道:“夫人,我给你堆个雪人玩吧!”玉熙不能动手,她可以动手呀!
曲妈妈很想扶额:“你都几岁了?还堆雪人?”这堆雪人只有孩子才玩的东西,紫堇都十七岁了,竟然还玩这么幼稚的游戏。
玉熙笑着道:“有堆雪人这个时间,你还不若去学堂看看那些孩子。这些大的雪,可能很多孩子没办法去学堂了。”
紫堇道:“夫人你的意思是?”
玉熙道:“前两郝大壮还有四十多套棉衣裤没做好,等过两日再发下去。今儿个这么大的雪,孩子估计也受不住,你让他将已经做好的衣服发下去。”
紫堇应道:“好,我这就去。”
玉熙点头,又道:“再让厨房的熬一锅姜汤,给那些受了冷的孩子喝。另外,要注意保暖,还要保证安全。”只可惜她不能亲自去,要不然就能亲自安排了。
曲妈妈道:“夫人真是菩萨心肠。”这创办一个学堂,可比捐米钱什么的要费劲多了。
玉熙对这个赞扬受之有愧:“既然做了,就要做好了。而且,这也是为自己积福德。”
其实玉熙想错了,这学堂的孩子,没有一个迟到的,都跟往常一样,准时到学堂,然后吃完早饭上课去。在家又没暖坑、没有炭炉子还吃不饱,怎么可能不来学校呢!
紫堇到学堂,将玉熙的意思转达以后,道:“夫人也是心疼这些孩子,郝管事的,你看什么时候给孩子发棉衣裤好呢?”
郝大壮也没为难,道:“这样也成。现在气这般冷,让这些孩子每来回地跑,确实很遭罪。有件暖和的衣裳穿,也不会受凉。”
等棉衣裤发下去的时候,很多孩子搂着都舍不得穿。这棉衣裤,用的都是细布,里面塞的也都是今年的新棉花,压得很厚实。穿在身上,暖和和的。
穿上新衣裳,所有的孩子都是眉开眼笑的。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穿这么好这么暖和的衣裳。当然,还有甲班,也就是年岁最大的那个班级的孩子,那是相当的失落。因为他们没新棉裤穿,还要等两。不过这些孩子都很懂事,并没有因此有所不满,反而帮着最的孩子穿上新衣裳。
紫堇望着这些孩子的笑容,心头沉甸甸的。只不过一套新衣裳,竟然让这些孩子笑得这般灿烂。由此可见,家里过得有多艰难。
紫堇正准备走,看到几个人送了四扇肉过来,走过去问道:“这是谁送来的?”因为学堂只收东西不收钱,所以偶尔也有人送东西过来。是偶尔,是因为跟秦家关系亲近的人,为了避嫌,都不会送的。所以,这一下送四扇肉的,还是第一次。
领头的道:“是我家大姑娘让人送来的。”送肉的是符青萝。符青萝杀了两头猪让人送过来,两头猪得有一百七十多斤肉。
紫堇问了走出来的郝大壮:“这肉打算怎么处置呢?”
郝大壮道:“这么多的肉,足够吃半个月了。”这意思是每吃一些。这大冷,放着也不怕坏。
紫堇却持不同的意见:“我觉得,今就做一道红烧肉,让这些孩子吃个尽兴吧!”一两块地吃不带劲,要一整晚地吃才有味。
这,清风堂的三百个孩子,穿着新衣裳,吃着大肉包子,配着红烧肉炖萝卜,完了再喝一碗鸡蛋肉汤,这日子比得过大年还丰盛。当然,这日,也成了这群孩子一个美好的回忆。
紫堇看着一个孩子边吃肉边掉眼泪,走上前笑着问道:“怎么了这是?肉不好吃?”
孩子摇头道:“不是,肉很好吃。”学堂纪律很严的,不准哄抢,不准打架,要不然不仅体罚还不准吃饭。这体罚事,没饭吃就是大事了。
紫堇纳闷了,问道:“好吃你哭什么呀?”
孩子擦着眼泪道:“这么大一碗肉只能我一个人吃。我娘跟弟弟都吃不上。”
紫堇听了这话,心里堵得慌,揉了一下孩子的头,道:“你娘知道你有这份孝心,肯定会很高兴的。”紫堇没办法出让孩子将这肉带回去的。因为开学之初就发生过孩子将食物节省下来馒头带回家,给家人吃,结果这个孩子却饿晕在课堂上。之后,学堂就颁布了一个规定,吃的东西必须在学堂吃完,不准带出去。
回去以后,紫堇将这件事告诉给了玉熙,完后道:“当时我眼泪也都来了。”她当年的情况,其实跟学堂的孩子都差不多。每吃不饱、穿不暖还要做很多的事。这也是为什么当时觉得到了夫人身边后,她觉得自己掉入了福窝。
玉熙点头,道:“是呀!这里的人,日子过得太清苦了。”看得她心头都酸酸的。将士保家卫国,可是他们身死以后妻儿却没着没落,日子过得异常艰难。好些人家,一年到头都见不到荤腥。
紫堇道:“夫人,我想等过年的时候,给这些孩子的家里送些肉菜跟米面。”紫堇的意思,这笔钱她掏。这些年,紫堇的月例全都存下来了,手头上也有一笔银子。
玉熙摇头道:“不妥当。这些孩子到学堂,已经给他们家人减轻了很大的负担。若是再给他们家送东西过去其他人心里会不舒服的,那样就不好了。”而且送得太多,也会让这些人产生依赖心理,这也不是一件好事。
紫堇低下了头。
玉熙叹了一口气,没有再话。有时候,心善未必就能做得了善事,需要顾忌的是太多了:“别想那么多了。这些孩子能在学堂里吃饱穿暖,对他们父母来,已经是莫大的安慰了。”这些孩子在清风堂,每日都能吃饱,加上锻炼半日,所有的孩子气色都好了起来,不仅身上长肉,大半还都开始长个了。
中午的时候,玉熙正在屋子里踱步消食,就听到韩吉过来了。郝大壮如今只管这学堂,就一个学堂就够他忙乎的了,庄子跟酒坊全都给韩吉接过去了。
玉熙道:“快请了韩管事的进来。”韩吉这个时候过来,肯定是有好事了。”
韩吉确实有好消息告诉玉熙:“夫人,国公爷跟老夫人送东西过来了。”这事韩吉一直盯着,所以国公府送东西的人一入榆城,他就知道了。
玉熙有些惭愧了,她都没送东西回京孝顺娘,娘还给她送东西。见到送东西的韩高,接了一叠信以后道:“这么冷的,也真够难为你们了。先去吃饭,休息一下。”玉熙也是知道一行人没吃中午饭,虽然有一肚子的要问,但也得让人先将独自填饱了。
韩高道:“夫人,老夫人还让的带了话……”
玉熙笑着道:“如今都到了府邸,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先去吃饭,吃完饭再。”
韩高原本有一肚子的话要,听了玉熙这话,行了礼就下去了。到了将军府,人已经安全了,确实不差这点时间。
玉熙看到秋氏给她写的信,眼泪汪汪的。其实秋氏也没写什么,就是让她好好安胎,不要惦念她,家里一切都好,然后又了一堆怀孕时应该注意的事项,让她不懂就多问习妈妈。看了以后,就让人感觉特别的亲切。
曲妈妈递过去帕子,道:“夫人,别难过了。我听习妈妈,哭对了对孩子不好。”
听了这话,玉熙立即止了眼泪。
紫堇一脸兴奋地走了过来,道:“夫人,老夫人送了二十多个箱子呢!”这么多的好东西,够自家夫人用了。
玉熙听了道:“这次运气好,东西都到了。”要不然,又得便宜了那些马贼土匪了。不过,玉熙觉得还是很有必要给秋氏写信,让她下次送东西不要送这么多,路上太危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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