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卅一章 杀人者死

类别:文学名著 作者:牛哥 本章:第卅一章 杀人者死

    不久,花园外人影幢幢,许多躲藏在没有人注意到的地方,也有人影自内遁出来。一个个向街外走了出去。大概是霍天行的命令已经传到,命他们撤退离开桑宅,好让田野出屋,到鸿发仓库去接受审判。

    田野趋在窗前,看得分明。他决定赴鸿发仓库去,明知道那是死路一条。但为了几个女人的生命着想。尤其,那天真无邪的桑南施更值得怜惜。牺牲自己,保护她未来的安全。

    窗外的人影一个一个的向外走,但田野知道,霍天行是绝对不会这样的简单的。他会真的把所有的人全撤走吗?必然另外还有人埋伏在附近……霍天行不会让他自己走向鸿发仓库的,在诱使他出屋外,就把他擒获,而且还要缴掉他的枪械。把他押送到仓库去。

    田野在离屋之先,先把手抢拿出来,查验过里面的弹药,把弹药上满。他不再把手枪别在腰间,桌子上有纱布,他撕了两幅下来,掠高裤管用胶布把手枪卷贴在小腿之上,放下裤脚,手枪就不会看到了,假如进鸿发仓库,大意的人上来检查,也不会查出他藏有手枪。

    花园外已平静了,似乎所有的人已经撤走。

    电话的铃声又响了,是霍天行通知田野说话。田野拈起话筒时,霍天行说:“田野,我已经把所有的人全撤走了,你该出来啦!”

    “霍天行,你保证他们全撤走了吗?——我说话向来是言出必行的!假如你再有什么阴谋,只要碰上一人,我就先行枪杀!使大家都讨不到好!……”

    “你放心,我向来说话也是言出必行的!现在,我只希望你能及早到达鸿发仓库,证明你仍然向我们屈服,‘正义’公司是永远成功的!不过,你可不要弄玄虚,你的几个女人的性命给你作保证!”

    田野放下话筒,在黑暗中,他取起外衣披上,环着每扇窗户,向外巡视了一遍。

    窗外的花园已静寂,只有风刮着树梢使枝叶儿婆娑起舞……

    他瞧向街外,连一个行人的影儿也看不见,这时候,田野闭目仰天祈祷……说些什么话他自己也不清楚。为了救几个女人的性命,他等于是一个赴死者,用自己的性命,去换取他人的性命,而且也只有这样可以减少她们挨受皮肉之苦。

    田野再摸摸小腿上贴着的一支手枪,他在无可如何下就要动用,最低限度,不作凭白的牺牲……在“成败未卜”之前,他唯有祈祷,希望三姑娘的天主,桑南施的上帝,予他帮忙保佑。

    这是最后的片刻在桑南施的家中停留了,这的确是一个很可爱,又很温暖的家。所有的布置,一件一件的家俱全是田野用血腥钱给桑南施赎回来的,所以也可说是他和桑南施两人所有的一个家,……

    假如是天底下太平,有这么的一个家,该是多么的好?就可惜这个家沾有一部份的血腥。

    田野停留在楼梯口间,他希望能再看桑南施最后一眼,但又不希望桑南施探出头来,这也许是“生离死别”的最后一刹那了,连这最后的一点点时间,想和爱人见上最后一面,也不敢去做……

    不过田野自慰,他假如到达鸿发仓库的话,无论如何,金丽娃和蕾娜的面总可以见到的。假如三姑娘也被他们抓去了的话,自然也可以相见,这样,田野便想起了那件神圣的白领黑衣,及半遮脸的黑头罩。

    田野缄默了许久,忽而,鼓起勇气,溜进厨房,把后门打开,自门缝向外扫射过,四外没有人影埋伏,便毅然穿出门外,复又把门带上,快如流星的向外窜行,找寻有荫影的地方掩蔽。

    田野曾经想到霍天行绝对不会有这样大的气量,如约把所有的人撤去,果然,就有人躲在树丛的背后,正好把田野盯牢。田野因身负重伤,精神不佳,身子也没有以前那末矫捷,背后的人跟随着田野,田野窜到那儿,他追到那儿。田野回首时,那人影就很快的隐去……

    田野疑神疑鬼的,似乎身外草木皆兵。他知道霍天行的事情不会这样的简单。就这样的把所有的人完全撤走,让他安安稳稳的出来,自行到鸿发仓库去。假如霍天行真肯那样信用人的话,也不会搞到今天这个地步……但是田野在眼前所看到的一切,又像霍天行应了诺言,除了那些可疑的草木树影以外……

    田野匐匍地走着,他的脑海中,是昏昏沉沉的,也许背上的伤口又告裂开,血液在淌留着,流血过多的人,体力总是要受损害的。好在田野平日体健如牛,又是著名的体育健将,更有坚强的性格与生活的意志给他支持,他自信可以支持,直走到鸿发仓库去。为了救金丽娃的性命,蕾娜的性命……还有三姑娘、桑南施,那一个个的女人……田野生就是在脂粉窝里打滚的命,现在去为脂粉佳人赴死,似乎也是值得的。每一个他接触过,又都生命落在生死边缘的女人们的脸蛋,又逐一的涌现在他的脑际……

    他回过头来,看见那座精巧的小洋房二楼窗户上,那儿留着有桑南施的影子,那小傻女孩,她还为着她的爱人奋勇坚守着她的岗位,殊不知道她的爱人已为她赴死,去牺牲自己的生命,而换取她活下去……

    田野刚要踏出桑宅花园的大门,蓦然树丛后如闪电似的扑出一个人影,提起枪柄要向田野袭击……

    田野听得身背后声音有异,急忙转身,紧捏起拳头应战,因为他的手枪已用胶布贴在腿上了……岂料有比他更快的意外事情发生。

    在那正要向他进袭的歹徒背后,另外闪出一个身材庞大的人影,如闪电般向那歹徒扑去,那人身手矫捷,拦腰一抱,就把那歹徒摔倒地上,抬起手来,第一拳是向着那歹徒的脑门上敲下去的,第二下便叉到那歹徒的脖子上,那歹徒不及叫喊。就已经昏迷不醒人事了。

    田野赶过去,要看看那仗义帮助他的大汉是谁?

    那人骑在歹徒的身上,验明了歹徒确实已经被击昏后,回过头来,向田野说:“田兄别和我动蛮,我是谭玉琴呀……”

    田野既是惭愧,又是惊讶地说:“怎么?你会到了,那只老警犬司徒森也在附近了?”

    谭玉琴点首说:“你帮助我的次数也不少,这一次我也不过仅尽我的微力——司徒森在后院里,他正要等着和你谈话!”

    “我不要和他见面!”田野坚决地说。

    “为什么呢?”谭玉琴惊讶。

    谭玉琴扯着田野,向停候在黑巷旁的一辆汽车疾走,一面,他说:“其实你又何必呢?司徒森的人还不坏,他对你一直是很好的,……”

    田野说:“我也知道,但是,强盗和警方永远是对立的,我是个杀人犯……”

    谭玉琴把田野扯进汽车。让田野坐定,即令司机启行。

    这时候,有不少的黑影自桑宅内陆续遁出来,可见霍天行并没有如约,让他的手下人全部撤离。因为是霍天行深悉田野的个性,他是个不屈不挠的人,定然不会安安稳稳的就这样走到鸿发仓库的。所以霍天行需要防备,在表面上他把所有的人完全撤退了,其实,他留下了一部份人,准备田野越出屋子之际即把他擒拿,最低限度要把他缴械,然后安全的送到鸿发仓库去,田野没有了武器,自然不会逞凶……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霍天行做梦也没想到司徒森也到了现场,而且他早把桑宅盯牢了。但是司徒森并没有报警,因为他抱着极大的企望,希望一举能破获整个的“正义”公司,正是野心勃勃的。

    原来,司徒森早已看透,对“正义”公司无可奈何,因为霍天行每做一件事情,都经过周详的考虑。不容易找他的证据。所以,司徒森主要的破案线索还是布在田野身上,田野走到那儿,跟到那儿,那是准没有错的。所以,在公共码头的杀案事件,司徒森得到眼线的报告,知道田野由天主堂出来,即赶至公共码头去匿藏,这必然有其原因,所以他在码头上布好线索……但却没有想到是一件极大的谋杀案件。

    等到司徒森完全明了之际,通知附近军警赶到,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凶案已经发生,死伤不少,田野逃逸,霍天行收拾好现场,也全逃走了……

    司徒森主要的计划,还是要能够把这批杀人者一网打尽,证据确凿,到时候霍天行想狡赖也无能了。

    所以,司徒森在离开公共码头后,即监视“茂昌”洋行,“鸿发”公司,霍宅,还有田野的住所——永乐公寓,他以为田野的归处,除了这几个地方外,别无他处。

    这因为司徒森所匿藏的地方距离目标过远,所以还不知道职业凶手在公共码头上狙杀未遂的正是田野的父亲呢……所以,司徒森又再次的失算,等到他发现金丽娃被绑至“鸿发”公司,又所有的凶手们集中围攻桑宅时,司徒森才明了,田野已宣告叛变了。但为着什么原因他又猜测不到。不过他确定破案的时机已接近了。所以,司徒森和他的手下人,及谭玉琴等,在桑宅附近徘徊,静窥职业凶手的动静,尤其,在桑宅的附近有个公共的电话亭,这就变成了他们所运用的通信传令工具。不时,他看见他们的人在公共电话前繁忙,似是接受某方面的命令。

    司徒森触动灵机,但他还是不肯冒然的马上就通知警方采取行动,因为警方的事都是公式化的,他们得报即会出动大批军警。实行围捕绝不考虑后果问题。

    司徒森的野心是要把“正义”公司上下的人员一网打尽,所以他不希望警方出动,只围捕了几个爪牙就告了事,这好像与霍天行无损的。还不能执他于法律之前……

    所以司徒森很冷静,暗窥他们用尽种种方法想突进桑宅去,又眼见着田野在屋内用尽种种方法阻截,双方坚持着,仍都不开火,是恐怕引起警方的注意……

    看情形似乎是围攻者处于劣势,他们根本没有办法进屋去,田野倒是发挥了他强横不屈的性格。

    不久,谭玉琴已经把司徒森手下所能应用的人全召来了,仍静静的围盯在外围之外。

    一方面,司徒森又传消息给他们在警方的友好,以私人的友谊,请他们设法注意鸿发仓库的电话。并请特别的电器技师,实行接线偷听电话的内容,并加以录音,这些,便是将来的证据。

    司徒森静窥了有许久,只见歹徒调动颇频,他还得注意桑南施和田野的性命安全,所以不时的让他的手下,驾着汽车,由马路上驶过,汽车的灯光明通,照射到很远的地方去,不时的驶过来,又不时的驶过去,这样可以逼使那批歹徒不敢过份猖獗。

    他们向屋子进攻时,还得回避不给马路上越过的汽车灯射到,因此,减低了他们向屋子进攻的机会。

    大概到了十点钟左右,只见围攻屋子的歹徒渐渐撤离,司徒森觉得很奇怪,马上和控制鸿发仓库电话的友人连络,始知霍天行利用金丽娃和蕾娜作为要胁,命田野到鸿发仓库去接受他们的审讯。

    司徒森知道,霍天行不一定会守道义,命所有的人撤去,让田野安安逸逸的出屋子单独赴会,必然会留下人来向田野狙击,将他缴械,然后绑送至鸿发公司去。所以,他命谭玉琴偷偷潜入花园,混入歹徒丛中,给田野帮助。谭玉琴溜进僻静处已经很久,他及时把田野救出来了。

    桑南施仍守在二的窗户口间,她眼瞪瞪的看着花园里的人影,一个一个的向花园外撤去,逐渐的,好像所有的人全都走光了。这正如田野所说的,他有办法可以压迫那些围攻的人逐一离去,所以,桑南施露出一线希望,田野可能得救了。她匆匆的往楼下跑,以为把这值得兴奋的消息告诉田野,屋外围攻的歹徒,都告离去,她们可以获得新生了……“田野!田野!”她由楼梯上直喊下来。

    那大厅间,静寂无声的,田野原先所在的地方,已看不见人影,电话还是老样子摆在桌子上,她听了一听对方还没有挂断!桑南施奔走过来,又奔走过去,走遍了屋前屋后,始终没有看见田野的人。

    “田野会到那里去了呢?”她心中想。

    大门和后门仍然还是老样子牢牢地锁着。桑南施把所有的电灯重行掣亮了,她依然还是找不到田野的踪迹。但地板上,却留有新的血印。

    “田野走了么?”桑南施又自问。“田野会走到那儿去?”

    她走向大门前,推开那扇木门,向外观望,外面黝黑的一片,只看见树影婆娑,再什么也没有了。

    桑南施也不敢冒然把大门的铁栅闸打开。恐防还有歹徒潜伏在外冲进来。她便沿着窗户,把所有窗户一一推开。“田野……田野……”她沿着窗户叫喊。但是,那里有反应呢?

    忽而,电话的铃声响了,叮铃铃,叮铃铃的……是对方在拨弄号盘。桑南施便趋上前去拈起话筒。

    “喂!你是谁?——田野还在吗?”对方是霍天行的声音。

    “我是桑南施,你有什么话只管说!”桑南施怒冲冲地说。

    “这样说,田野一定不在了?”霍天行又说。

    “田野不在?”桑南施大愕,楞楞然地四下顾望了一番,当她再要向话筒说话时,对方不再有声响了,但是,电话仍还不曾挂断。

    原来,霍天行用尽各种方法,强逼田野出屋,当他得到田野的通知,接受投降建议,所提出的条件,就是霍天行围守在屋外的人一律要撤离,霍天行欲得田野而甘心,假意接受,他传命围攻的人逐一离去,仅留下三数人,暗伏一旁,静候田野出屋,把他一举擒下,解除枪械,然后押送到鸿发仓库去,但是霍天行没有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司徒森的一伙人早把他们盯牢了。

    桑南施再次沿着窗户,轻声的呼喊田野的名字,但是仍然一点反应也没有,她实在忍耐不住了,趋至大门口间。张眼四望,也没有什么发现,她壮着胆子,不顾一切的就把铁闸门的锁扣打开了。拉开铁闸,穿身走出门外,花园里是黝黑的一片。只看见树影摇拽。令人疑神疑鬼的,甚为恐怖。

    “田野……田野……”桑南施仍在轻声的叫,沿着花圃,慢慢的想走出花园的大门去。

    忽而,有两条黑影相继自假山石中溜出来,窜走如飞。直向桑南施的背后扑过去。

    “田野,田野……”桑南施仍在叫着。她猜想田野已经是出走赴会去了,为田野的生命担忧,眼眶垂着泪,尚不知道自己的生命已落在危机呢!

    原来,霍天行非但没放过田野,而且也未放过桑南施。桑南施已经知道了“正义”公司的全盘秘密,自然不能让她留着活口。所以,霍天行命令他的部下自花圃撤离之际。除了留下人来绑架田野以外,还另外留下人来特别要取桑南施的性命。

    田野是自后门偷偷溜出去的。巧好遇着了谭玉琴,硬性把那歹徒干掉了。这是霍天行做梦也不会想到的,所以田野能从容逃出虎口。而且霍天行的连络也失去。霍天行正为此而焦急,田野为什么还未看到?但当他和桑南施通过电话之后,又确知田野已经离开屋子了,所以,他又和控制桑南施方面的人马连络,无论如何,盯牢桑南施。务必要取得桑南施的性命。

    另外,霍天行又把撤离的人折回去,搜索田野离屋后的行踪。又那个失去连络的手下人落在何处。

    这时候,那两个大汉已经扑至桑南施的背后了。虽然他们的脚步非常的轻,但桑南施猛然警觉到。她回过头还看不清楚是什么人时,那扑上来的人已伸手去堵她的嘴巴。另外的一个人,已把她紧紧的抱着,桑南施拼命的挣扎,但她那能应付两个如狼似虎的大汉呢?马上就被控制住了。

    “唐二哥,我们怎样处置?”抓住了桑南施双手的一个问。

    “押回去交给霍老板就是啦!”另一个答,他已用手帕把桑南施的嘴巴堵塞扎起。

    “把她在这里干掉岂不更方便?或者是在屋子里面也行,押着一个人出出进进多麻烦?”

    “呸!一个女人,我们还怕她飞了吗?汽车还在街口间等着呢!”

    接着,花园外又穿进来两个人,他们用手电筒打暗号,是奉霍天行的命令折回来接应他们的。

    “怎么样,弄好了吗?”折回来的问。

    “这小妮子溜出来了,我们干得很顺利!两位帮个忙,把汽车开进花园里来!”

    那两个人应诺而去,这些话桑南施全听在耳里,她已清楚了是什么回事,她已中了人家的计了,不过这时候已落在人家的手里,凭她一个弱女子,还能挣扎得出去么?

    不久,来接应的两个歹徒驾着汽车回来了,他们不捺喇叭,只自车窗中探出头来吹口哨。

    于是,两个狭持桑南施的歹徒便推拥着桑南施走出花园去。车内的人推开车门,正欲推桑南施上车之间,突然大马路的两边,忽然一声警笛。一左一右驶来两架汽车,正好把歹徒的汽车夹在当中,车门推开,跳出来的全是武装警探。花园围墙四周,忽而人影幢幢,只见许多武装警察一个个自围墙上跳下来。警笛之声不绝于耳……

    这一来,可把那几个歹徒吓昏了头,坐在车子中的自然逃不脱了,警探已蜂涌上前把他们擒住了。另外把持桑南施的两个,在仓惶中把桑南施推倒在地,因为大门口为警探所封,拐头便向花园内奔进去,其实那也是死路,警探早已由围墙上跳下来了一大批,四周围得满满的。

    有一个较为强悍的歹徒忽的拔枪拒捕,他鸣了一响。并没有伤人,但却引起了枪战,刹时,四面枪声齐鸣,砰砰砰……火光交炽。形成一片火海。

    只见两个歹徒,身上弹孔斑斑,应声倒地,刹时毕命,鸣枪拒捕的死了。可连累了一些准备举手投降的。这也是天网恢恢,平日作恶多端的关系。

    是时,司徒森已出现在桑南施的跟前,桑南施毕生没有见过这种恐怖的局而。早已经人都吓僵。

    司徒森慢慢的把桑南施嘴巴上扎的手帕解开。扶着她的胳膊说:

    “南施,你没事了吧?”

    桑南施才好像恢复了知觉,惊魂已定,看见当前立着的司徒森,这好像是她唯一的亲人了。

    她忽而倒在司徒森的怀里,痛哭流涕,好像受了委屈的孩子遇到了亲娘。

    “司徒伯伯……你快去救救田野吧!……他已经到霍天行那儿去了……”她哭泣着说。

    “我知道,他到‘鸿发’公司去了,我已经派谭玉琴和几个人追着去了!而且警探也马上要大包围!这是最后破案的关键,霍天行和他的党羽,会一举成擒,放心吧!”

    当司徒森发现田野在桑宅被困后,即在附近严密监视。司徒森所能运用的人,全部请出来帮忙。因为霍天行的全部犯罪证据还未全到手时,他还不肯通知警署方面。万一配合不上时,反而误事。

    司徒森得到警署密友方面的帮忙,得知霍天行和田野通电话,及鞭笞金丽娃蕾娜的全部录音。又趁霍天行的家成为真空地带时,派技术专家越墙进入屋内搜索,终于,搜索出有无算的“黑牌”手枪和弹药。以及霍天行控制正义公司的几种文件。

    这也是天网恢恢,霍天行惨败获报应的时运已至。他的文件,以及每一个“职业杀人者”的记录卡片,原是存在一个特制的保险库内的。保险库有特殊机纽,如打开的不得法时,里面的文件全部焚毁。

    但近日来,霍天行为金丽娃与田野之间双重的困扰,弄得心神恍惚。竟大意的把几件漏落在办公桌的抽屉内,司徒森得到那些文件时,正好听得田野在电话里向霍天行表示愿意屈服投降。霍天行的人马已逐渐由桑宅的花园向外撤离……因之,他知道时机已至了,先行切断霍天行他们的连络,然后通知警方,派大队警员实行围捕,但也只是桑宅方面。

    至于“鸿发”公司方面,司徒森还想暂时不通知警方过去,因为他希望借此机会把霍天行所有的喽罗一网打尽。没有一个人漏网。

    田野就是最大的关键,他是“正义”公司之中抖起来最快的一个,可谓公司中天之骄子。竖敌既多,第二号王牌周冲又是他的死对头。他既叛变“正义”公司,又杀死了“正义”公司三四员大将,而且,又和老板娘金丽娃闹桃色纠纷。……这样的一件案子,由霍天行亲自担任审判。该会多么的隆重。

    霍天行是个势利而讲究极权的人。他为自己的体面计,当会招集所有“正义”公司的党羽观审,否则显不出他的权利、威力,无以服众,“正义”公司就无法搞下去了。

    司徒森想到这一点。便决意用最冷静的方法,按照步骤,一举包围,一个也不漏!当田野偷偷溜出屋子为霍天行留下的人暗袭。被谭玉琴救起,因为田野不欲和司徒森会面,只要求谭玉琴送他到鸿发仓库去,其实谭玉琴也并非光只一人,也有助手暗伏一旁给他帮忙。谭玉琴打倒那暗袭的歹徒带田野走后。他的助手即扑上前把那人捆绑起。同时,谭玉琴已递出信号给他的助手去通知司徒森,表示田野已得到安全。司徒森获报后,知道田野必然仍旧会“单刀赴会”去鸿发公司和霍天行谈判及接受问罪。

    他知道田野跨进鸿发仓库,霍天行不会马上就将他处死。必然慢慢的审问,以显示他的威风,此亦镇压人心的方法,可以使“正义”公司的人员继续为他卖力,使正义公司永远维持下去。

    所以,司徒森只派了几个人,随后追踪往鸿发仓库去。在必要时,予谭玉琴一臂助力。这等于是分为两条路线,谭玉琴负责跟住田野,及布置包围鸿发仓库的先行步骤。司徒森自己却仍守候在桑宅门前,一则为保护桑南施,二则即为证实暗伏在对付桑南施的几个职业凶手的犯罪证据,实行拿人。

    桑南施无恙,却急着要知道田野的情形。司徒森把现场收拾好后,即向童探长说。

    “现在,另外还有一个地方要去,跟着我走吧!‘圣蒙’血案,大亚湾血案,……整个的职业杀人团体,我们把他们一举消灭!”

    童探长原是老朋友,对司徒森的才干向来是钦佩到家的。由“圣蒙”血案开始继而大亚湾血案,司徒森始终是走下坡,一败再败,一挫再挫,似乎是败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但没想到司徒森这老警犬身手毕竟不凡,不屈不饶,硬干到底,终于扭转乾坤挽回大局,把潜势庞大的霍天行一举击溃。

    “司徒老哥!非但不老,而且越来越年轻了!”童探长翘起了大拇指说:“事到如今,我们尚蒙在鼓里,自觉也惭愧!”

    “时间已无多,我们快行动吧?”司徒森再说。

    于是司徒森携桑南施随童探长进入警车,童探长在传话筒上又始传令调动警探。

    因为歹徒盘据的地点,是“鸿发”仓库,正在里面开大会审判田野。

    司徒森知道,“狡兔三窟”,“鸿发”仓库既为“正义”公司重要据点,自然它的出口一定很多,司徒森曾冒险进内调查过一次。但是仍不清楚它的秘密道路究竟有多少。

    所以警探大队必需要悄悄的抵达现场。以免“打草惊蛇”。分三四路人马,把鸿发仓库外围的各街口要道一律封锁起来。同时,霍天行和群凶在内开会,“鸿发”仓库外必然派有人望风把哨。司徒森估计时间,他除派出谭玉琴跟着田野外,还另外有四个人随后而去。田野进入仓库受审之后,这四人便可以帮同谭玉琴把鸿发仓库外围的哨眼一一摸清,那末整个鸿发仓库的出口,便在他们控制之下了。

    警车徐徐的行着,桑南施非常不安,似乎预感到有不可抗拒的恶兆降临。她老催促着汽车快行。

    但是警车除了鸣笛以外,是没有人回避的,所驶行的又是斜坡马路。不一会,他们听到另外有警车凄鸣的声响。加上铛,铛铛……声的钟响是救火车在疾驶,方向好像是和他们相同的。

    司徒森暗叫糟糕:“唉,真不凑巧,假如给那些歹徒听见,岂有不逃走之理么?说不定还要惹起一场流血的枪战呢!”

    桑南施乾焦急:“啊!那么田野怎么办呢?……”

    这时候,童探长只有不顾一切了!立即和队部通话踏满油门,加速马力向目的地疾驶,同时,警笛也鸣了起来了。“呜——呜——”和救火车的声响相衬。

    不一会,在他们的眼前已可看见天空上有一片红光。乌烟团团的上升,还夹着劈劈拍拍的声响,仿如什么东西在连续爆炸似的,马路上的人迹已经是乱哄哄的了……

    汽车更接近上前,交通已经阻塞,警车响着警笛也难得越过去,只有几个警察在维持秩序。

    无线电话已有话通回来,那失火的地方,正是鸿发仓库,里面装载的全是烟花爆竹之类的燃烧物。

    “糟糕了!我们已经来迟一步了!”司徒森也起了焦急。“说不定已经起了火拼啦……”

    “噢……那田野怎样办呢?……”桑南施又几乎要哭了。

    警车鸣着警笛,排挤开人丛。鸿发仓库已可以看到了。

    只见整个仓库,一片火光熊熊,火舌已透了顶。因为鸿发公司在表面上,尽是做销外洋的炮竹及烟花生意,所以整个仓库都是载满了这种易燃烧货物,劈劈拍拍的炮竹仍在爆炸。烟花四射,射出千红万紫的彩色,尤其,有些特别的,还射出“福禄寿”的图案,“生辰快乐”的字形。有些还是英文字的,甚至于彩龙彩凤,种种的图画。

    围挤热闹的路人兴高彩烈,他们毕生以来都未有看见过这样大场面的烟花,假如不是警察把他们赶至路旁,用绳子拦起路,相信他们也不会注意到那是一场可怕的火警,而且火场内中还有悲剧。

    童探长和司徒森桑南施跳出汽车,桑南施急得魂不守舍。假如不是司徒森把她搂扶着的话,那她一定会被凌乱的人丛冲失了。

    救火车已告停下来,救火人员忙得团团转,因为火势过猛,他们要设法先行把火路截断,以免波及其他的建筑物。爆竹在仓库内爆炸,用水龙头冲射,也不容易把它的凶焰压下。爆炸的声响仿如一个小战场。

    童探长已指挥他的部下帮同维持秩序。一面还要防止宵小作非法活动。

    这时候,司徒森已看到一个手下人向他奔走过来,那正是他派出来帮助谭玉琴的四个中的一个。

    “啊!司徒森,您现在才来吗?”那人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怎么回事?……”司徒森急问。

    “不知道,我们刚把仓库外的眼哨一一摸掉,里面就起了阵阵的枪声,一忽儿就爆炸起来了……”

    “啊!谭玉琴呢?”司徒森很急的问。

    “他还守在那边……”那人扬手一指回答。

    “快带我去!”一面,司徒森要把桑南施安顿下,命她回到童探长的警车里去坐候消息。但桑南施急着要知道田野的下落,怎样也要跟着他老人家走。

    司徒森为争取时间,已没有空闲向她劝说了。只有把她拖着,在人丛中挤行。

    爆炸的声响,每一响俱似炸在桑南施的心里。蓦然一丝红光冲天,在半空中爆开,万点金光自天上洒下来,正如天女散花一般,围观的闲人喝彩不已……

    司徒森的年事已老,拖着桑南施在拥挤的人丛中真是寸步难行。好容易穿过一条街口,又是一条街口,鸿发仓库的面积很大,又是和鸿发公司的门面相连的,救火车又把那狭小的路面阻拦了,他们还得绕路行走。

    不一会,海面上的救火船,已用小龙头抽海水喷射。天上的水花如雨点般洒上来,又是咸的,围观的人们纷纷趋避,这样,秩序又告乱了一阵子。

    水龙和火焰,烟花,爆炸声会战……

    好容易,司徒森算是找到了谭玉琴。那是鸿发仓库侧门处,火势最烈,谭玉琴被人丛挤到贴近墙边。而且已负了伤,他的衣袖上破裂了一大块,血迹斑斑。

    “司徒老先生……”他喘着气说。“我们打错算盘了!”

    “怎么啦?谭玉琴,你受伤了?……”司徒森指着他的血迹而问。

    “仓库内火拼,我想冲进去帮忙,但是我的人还未进去就被出来的流弹所伤,所以帮不上忙……”

    “田野呢……?”司徒森急欲知道。

    “他还在仓库里面!”谭玉琴指着那火势熊熊的地方说。

    “噢……”桑南施整个人都呆住了。“田野……田野……”她蓦地呼喊着如发了狂般的,向着那已被火焰罩着的仓库要冲过去。

    “南施……”司徒森警觉,忙追过去拦阻。

    谭玉琴也帮同扑上前,把桑南施扯着。桑南施仍要扑过去,拼命挣扎,其实她一个女孩子,对这危局又何能为力呢?救火员在忙碌着,鞭炮和烟花仍在爆炸个不停。把她惨呼的声音压盖下去了。

    “田野……田野……”她徐徐的昏厥倒地,脑海中仍是一片浑红的火海。

    当时,田野进仓库去接受霍天行的审判的经过情形是这样的。

    田野自桑宅出来,被霍天行布伏下的人暗袭。为谭玉琴救起。

    田野为救金丽娃和蕾娜心切,不欲与司徒森见面,快求谭玉琴用汽车把他送往鸿发仓库。

    这也是司徒森预定下的计划,谭玉琴还有助手跟着和他连络。当谭玉琴和田野跨进汽车之际。谭玉琴便发出暗号,让他的助手们通知司徒森。让司徒森知道他们已经启程至鸿发仓库去了。

    司徒森的意思,先让田野进入仓库去接受霍天行的审判,以吸引整个“正义”公司的人员的注意力。谭玉琴和他的助手们便可以在外面做工作。将职业凶手把守在仓库外的哨眼一一摸下擒拿……。

    时机成熟后,司徒森即通知童探长带领大队警探,重重包围。那时候鸿发仓库内所有的歹徒已全成为“瓮中之鼈”。一个也逃不脱。即算他们鸣枪拒捕,用催泪弹也可以把他们一个个的迫出来,束手成擒。

    但司徒森却没想到他又大大的失算。

    当时,田野实是悲慨满怀,回肠百折,为救金丽娃和蕾娜的性命。立下赴死之心。

    谭玉琴在车上,顺便把司徒森的计划说出,一再关照,叫田野忍耐。尽情缓和空气,以拖延时间,俟他们在仓库外把霍天行的暗哨摸掉,司徒森和警探大队就会到了……

    田野也知道鸿发仓库外霍天行必布有暗哨,这些布哨的位置,和平日相信没差别,正是他了如指掌的。所以便把哨位一一指点告诉了谭玉琴。

    田野不敢在鸿发公司过近的地方下车,因为怕被哨眼发现的关系。

    谭玉琴一再叮嘱小心,田野便闪缩而行,回避有布哨的地方。向鸿发仓库走过去。他行的不是正门,而是侧门。每一扇门都是凶徒把守着。把守者看见田野来到,兴奋不已,急忙进内报告霍天行,仓库内黝黑而空洞的,已将摆式布置成仿如一个地下法庭,也非常的够庄严的。霍天行坐在的地方,是用空木箱高高的堆叠起来的。活像“阎罗殿”一样。魏律师是坐在霍天行的身旁,看他的样子,似是霍天行的执刑法律顾问,脸孔冷酷无情的,像一具活尸……但那场面却是乱哄哄的。

    当那些助虎为虐的爪牙听说田野到步,顿时鸦雀无声,纷纷各自归位,安静的坐下。

    田野从容的跨进门,时已黎明,晨光自仓库的高墙的窗户透进来,只见仓库内尽是人头……他做梦也未有想到,居然“正义”公司还有那末多的人。他们的眼睛睁得圆圆的似乎要把田野吞下去。

    霍天行高高坐在上面,看见田野形色憔悴,徐徐的走进仓库。不禁豁然大笑,说:“哈……好一个硬汉!居然也屈伏在我的手下,自动来了……”

    “对的!我不来,显不出你的威风!”田野的神色尚未定下。却忽的听得一声女人的惨号。嗓音是发颤的。

    “田野……你疯了么?……你真个自投罗网了……霍天行那魔鬼要你的命呀……”原来竟是金丽娃在呼喊。

    田野的眼睛在人丛中扫过去。找到了金丽娃的所在处。她蓬头散发的,满脸血迹,仆倒在地上,用手一扒一扒的在地上爬行……她的形状,再不是个美人儿了,活像个女僵尸,看她满身的衣裳尽已破裂。血痕斑斑的……

    田野大为心碎,他再没什么顾虑,穿过人丛急忙奔走过去,这时候,他看见在金丽娃身旁的地方,还有两个女人,倒卧在地,形状也是够凄惨的。……似也是受了霍天行的毒刑折磨。

    田野不用趋过去看,那两个女人,一是蕾娜,另一个却是金丽娃的忠实仆人银宝。与其说她们是女人不如说他们是两具尸体来得恰当,她们早死了!尤其银宝的颈项上缚有一根绳子。

    田野五脏俱裂,欲哭无泪,他无言地趋过去扶起了蕾娜的尸体,自然,银宝之死,与他无关,银宝只是为她的主人金丽娃而尽忠,田野所应该分担的责务,就只是霍天行为逼压银宝吐露出他与金丽娃通奸的实情,将她处死。但蕾娜可就冤枉了,她为的是什么呢?和任何人无仇无怨,仅为一天船期之差,丢掉了性命,要不然,她放洋到了新加坡,再跑几个码头,虽不能饱淘黄金也极有前途……但这时候,她可死了,死得可太冤枉,霍天行是个疯人,所作所为,未免太残暴了,仅为迫田野出屋而枉杀无辜。

    “田野……你过来……她们已经死了……”金丽娃唵唵一息地说张着手似乎要田野到她的怀抱里去。

    田野看见金丽娃的形状,柔肠寸断,痛不欲生,他咀咒着霍天行的狠毒,放下了蕾娜的尸首,又趋到了金丽娃的跟前。

    这时候,仓库内鸦雀无声,所有的人,都瞪着了眼睛,向田野的行动虎视耽耽。

    田野好像已成了笼中之鸟,失去了战斗能力,在这种处境之下,任宰任割,就全看霍天行的号令了。

    霍天行高高坐在木箱之上,脸上带着了险恶的笑意。他的眼珠,像是要爆出来似的,就是要盯着田野要和金丽娃如何。

    田野接住了金丽娃的手,把她搂在怀里。轻声说:“丽娃,我把你害苦了……”他的嗓音哽塞,抽恸得几乎连话也说不出来。

    金丽娃流着泪,珠泪儿和脸上挂着的伤痕混成一串串的血和泪。她说:“田野,我原不希望你到这儿来的……你又何必要自投罗网,跨进他们设下的圈套?……但是……现在,我能见你一面,虽死,也是甘心的了……”

    田野安慰他说:“我之所以来,为的也是看看你……”

    他们搂抱着,仿如一对患难鸳鸯。脸贴脸的,血泪交流依偎不舍。田野想把金丽娃扶着坐起来,但金丽娃呼痛不迭。田野毛发悚然,他的视线由金丽娃伤痕斑斑的玉躯直溜到金丽娃的腿上……

    金丽娃的腿骨被折断了,所以要在地上爬行。

    田野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这自然是霍天行的杰作。

    霍天行为报复金丽娃的父母断折了他一条腿。所以他非但报复了社会,报复了金丽娃的一家人,而且,现在找到了机会,还要把金丽娃的腿折断泄恨。这是他完成了整个的报复……

    田野愤怒不已,五脏俱焚,顿时热泪漱漱而下,哽咽着,几乎连声音也发不出来,“丽娃,你的腿………”

    金丽娃摇了摇头。说:“这样,我和霍天行的恩怨就全部勾消了,我再不欠他什么啦……”

    “这真是个魔鬼……”田野咬牙切齿地调过头来,看着那高高坐在仿如“阎罗殿”上的霍天行,还有,那四周的环境内俱是这魔王的爪牙,他们的眼睛像数百盏探照灯般向着他盯过来。

    田野顿觉得活在这世界上已没有什么意义。尤其,金丽娃成为一个奄奄一息的残废人,逃也再逃不出去。倒不如来个同归于尽,玉石俱焚……他蹲着身子搂着金丽娃,紧紧抱在怀里,一面偷偷的伸出手来拉高裤腿管,要摸出小腿上用胶布贴着的手枪。

    霍天行已在发淫威了。发出阴森的声音:“你们这对狗男女大概已经痛快够了吧……田野,别再那末情意绵绵难分难舍的了!快过来吧!”

    “霍天行。难道说,你这种报复社会的行为还不够吗?”田野蓦的咆哮起来。“……金丽娃已赔掉了你一条腿啦……”

    霍天行的回答只是一阵虐笑。忽的一挥手,那排列在仓库两旁如木偶似的凶手们,便有三数个人站立起来,凶神恶煞地向田野走过来,是准备要把田野提上前受刑讯的了。

    “金丽娃,这是我反抗的时候了……”田野含着泪,向将告气绝的爱人说。他的手枪早已摸出来捏在手中,蓦的扬起来。“砰——”向着第一个向他行过来的凶手射去。

    “哎——”那人冷不防翻身倒了下去。

    顿时,场面便告凌乱了。谁做梦也没想到田野在众人围困下,居然敢持枪反抗,殊不知道田野早已抱着赴死之心而来。

    “砰——”田野第二枪即转过去向高坐在木箱顶上的霍天行射击,他决心为金丽娃,蕾娜,以及一切被无辜屠杀的人报复……

    “哎——反了……”霍天行自木箱顶上翻身跌了下来,他并未中枪,只是受了惊吓。魏律师也顿时脸色大变,仓惶找地方躲藏,场面更乱了。

    “把狗东西抓来碎尸万段……”霍天行一面嚷着。

    于是,那些“为虎作伥”的歹徒们,一个个的枪出鞘……

    田野已转过身去,他的枪已不再向着那些如狼似虎要向他开火的杀人者射击,田野原是鸿发公司的主持人,鸿发仓库贮藏的各物了如指掌。他蓦的扬枪向着一堆堆叠起的木箱射击,砰,砰,砰……连珠弹射出。原来,那是一堆重要的燃烧物——硝药。

    随着那凶手向着田野乱枪还击之际,骇然只见一响骇人的火光爆炸,尘埃翻飞,“轰隆隆”的,火光直冲上仓库顶上去,烟硝与破碎各物的尘埃已把整个的仓库迷漫了,跟着,有许多木箱自动的着火开始爆炸起来。里面装载的全是些准备销外洋的炮竹和烟花。劈劈拍拍的惊心动魄……把枪声全压下去。

    这仓库内只显得热闹和混乱,人影在烟硝和继续爆炸的火光中穿来穿去,只刹那时间,整个的仓库内的贮藏品都好像着了火,跟着要爆炸了。

    “蠢材!分出人去救火呀……”霍天行像一头受了创的猛兽,在闪光的火丛中挣扎,要突出燃烧中的炮竹的包围。

    火箭横飞,流光四射,声响震耳,被燃着了的烟花射出奇形怪状五彩缤纷的图画……炮竹声一阵猛于一阵。

    “霍老板,看样子,火扑灭不了……”

    “蠢材!你们就不会逃命吗?……”霍天行咆哮着回答,好像感到大势已去。

    “啊不对,大门在外面被人封了……”

    “哎,不好,侧门,横门也锁上了……这准是田野干的事……”

    其实,这是谭玉琴在外替田野施的手脚,他们的计划是欲把他们一网打尽的。这时候,仓库内也分不出那是枪声,还是炮竹声,地面已成了一片火海,尤其那些古古怪怪的烟花的色彩更诱人……

    “田野,你在那里?……”霍天行发着狂怒而喊。隐约的,只可听到远处驶来的救火车的声响。

    “霍老板,我在这里……”田野的身上已又中了两发乱枪,但他支持着站起来,以残余的生命欲和霍天行解决两人的仇怨。

    霍天行的爪牙在这个时候已只顾及到自己的逃生了,盲目四窜,如热锅上的蚂蚁,在爆炸着的火光及烟硝中作求生的挣扎,但四处都没有了出路……只有霍天行一个人,孤单的冒着炮竹的爆炸,穿过层层的火花和烟硝。一拐一拐像具行尸,追着田野的声音摸索过去。如雨点般流射着的火花已烧焦了他的衣裳,头发也着了火,但他全不介意,欲以屠杀而称雄于世间的野心在他的脑海中已告幻灭,他紧紧捏着手枪,一面在狂喊:“田野,你在那里,告诉我,有种的告诉我……”

    不时,可自那些凌乱流窜着的人影中,听得他的爪牙在惨号,跌在地上打滚,好像鬼哭狼嚎的,那是他们的身上被火燃着了,活生生的在烧烤……。

    “救命啊……”魏律师也在叫,但他的声音,只一刹那间便告断绝了。

    “霍天行,我在这里,你要过来吗?——”田野擦去脸上的血迹,也紧捏着手枪,向那火光掩蔽着的烟硝处露出的一个人影说话,他的声音已被炮竹的爆炸声压盖得异常微弱,但是那个人影是跷着一条腿行路的,自然可以证明就是那杀人魔王霍天行了。

    田野的手枪已举了起来,向着霍天行瞄准。

    “田野,世间上可以留下的,除了你,就是我……”霍天行说时烟硝呛了他的喉咙。

    “我们两个人都没有资格留下去!”田野答。

    于是,他们开枪互轰,枪声显得微弱,因为又有一箱炮竹在隆然爆炸了,火光蔽天。

    霍天行的手枪脱手落地,发着狂笑,随着仓库顶上落下的一根燃满火的梁柱,把他湮没了……但他的怪笑声似乎永留在空际,正和烈火一争长短昵。

    田野也徐徐的倒下去,地上早就被火的凶焰包围,他的眼睛逐渐馍糊,他仅能看到金丽娃似乎很安详地躺在地上,她含着微笑脱离了一切烦嚣,无忧无郁地躺在那里,在她的脑海中有着她美丽的幻境,这该是永久性的了。

    田野剩下还有一口气的力量,他仆倒地上,汗与泪交流,爬着,爬着,越过了一道一道的火丛,他伸手出来,努力伸向前,终于抓住了金丽娃带着血迹的一只玉手,……然后安详地静下去。

    炮竹仍还像狂风骤雨似的在爆炸,仓库的梁柱一根一根的塌下来了,田野和金丽娃两手共携,倏的一筒烟花爆射出一幅“龙凤呈祥”的彩色图画。……

    救火员的努力已经把鸿发仓库的火灾扑灭了,灾场所占的地区甚广,残墙败瓦,余烟缕缕,满目凄凉。只见灾场内的尸体累叠,俱已烧成了焦炭,分不出面目,令人触目惊心。

    警署的官员在估计这场灾害的起因及它的损失,红十字会在向波及的邻舍作善后的救济……

    桑南施目睹这场火灾的结果,她再也找不到她心上人的踪影,她已昏倒过许多次数,在昏迷与清醒难分中如烟如梦似的过去,好像是永远的过去了。

    她知道田野是完了,但又好像不是真的。

    桑南施除了把这桩事情永远安埋在心中,还能作什么呢?

    她常自问:田野死了,到底田野是好人还是坏人?要遭此横死?究竟是谁害杀了他呢?

    是社会环境?命运?是女人??

    司徒森虽然没有达到把“职业凶手”整批歹徒一网打尽,而且主犯霍天行又告葬身火窟,但司徒森并没有失败,因为他抓到了一个要犯,供出了,“职业凶手”犯案累累的整个事实。

    这个要犯就是周冲,他是到天主教堂欲实行绑架三姑娘时被司徒森布下的人马拘捕的。

    周冲走向了法庭,但是他并无恐惧,历年来野心勃勃的意图能占领霍天行的位置,取而代之,只有这个时候他做到了,他代替了霍天行,代表了整个的“正义”公司杀人组织面向法律低头。

    他心中唯一感到遗憾的,就是金丽娃始终没有属于他所占有。

    石板街又回复了平静,鸿发仓库灾后的一瓦砾广场的四周,已为政府用木板围绕着钉封起来。

    当夕阳西下,天主教堂的圣钟鸣响的时候,大路上走上来一个道貌岸然的修女,黑纱罩头,白团领,宽大的道袍迎风飘舞。

    她的手中捧着一束鲜花,只见她在灾场前止步,仰首仓天喃喃祈祷,倏而扬手将鲜花向满目疮痍的瓦砾广场上抛去,然后转身飘然而遁。

    这看破红尘的圣女大概是吊慰她故友的亡魂罢!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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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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