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这种莫名的悸动空云落先前也曾有过，是在他正欲对圣君和楼雯润杀手时，曲谙却不是因他而现的。
这一次……
空云落嘴角轻微地翘了翘，心里道：若你在，定也会让我手相助，你夸奖我了，是吗？
曲谙的心脏像是被狠狠刺了一，极为不舒服起来，他闭上了眼睛，苍白的脸色更为憔悴。
剌觅一路驭马了城后，才敢定心回头看，幸好，天色暗淡，想必空云落没看清。他的运气也忒差，担心什来什。
换上惊驰后，剌觅才得空看一眼曲谙的情况——真是一看吓一跳！曲谙已经倒来了，手攥着胸的衣裳，满脸冷汗。
剌觅又得喂他吃药，使劲掐他人中，终于让他醒了。
“好点了？”剌觅已是心力交瘁。
曲谙点点头。
剌觅试探问：“你……看见他了？”
曲谙又合上眼，不作表态。
剌觅摸摸鼻子，道：“夜先赶路，明早到了驿站在停歇息。你若有何不适，就告诉我。”
外面传马吟声，是惊驰在朝车厢叫唤，知道曲谙在里面。
“想见你。”剌觅低声道。
曲谙心中微微一动，剌觅掀起帘子，让曲谙看到惊驰。
惊驰扭过头，明亮的眼睛正望着曲谙。
曲谙张了张嘴，过了会才哑哑地说：“惊驰。”
惊驰仰头长啸，马吟悠长嘹亮，听得非常高兴。
剌觅怕招惹来空云落，赶紧做了噤声的手势。他到车辕上坐着，对惊驰说：“你得加把劲，别让空云落追上来。”
惊驰却也知道主人的名字，反而不愿意走了，还用一种嫌弃的眼神看着剌觅，仿佛在说，应该把你换了。
剌觅道：“他要把曲谙抓回去，再杀一次，你想让曲谙又死一遍吗？”
惊驰喷一鼻子不开心的热气，迈开蹄子走了。
他行进了几日，遇到驿站客栈就停来歇脚，如此往复，也顺利走了二百余里，再怎着空云落也追不上来了。
不过他倒是听到了关于空云落的消息，武道大会
是江湖上好长一段时间的谈资，而空云落与圣君的对战，更是吸引了无数人。
空云落败了。
他作为全天名声最差的鬩头，落败于代表正派的圣君，是大多数人喜闻乐见的结果，于是谈起此事，总听到嘲笑和“丧家犬”、“他也有天”、“活该”等话语。
剌觅把这当作一件好消息告诉曲谙，在他看来空云落也是曲谙的仇人，过得越惨曲谙就越痛快。
但曲谙反应平淡，还是看在剌觅说得卖力的份上，给了一声“哦”。
这不过是小插曲，二人再度奔波。
剌觅问过曲谙想去哪，曲谙没答。他被强行带回人间，在哪里都无所谓了。
剌觅便作主张，想住进一片丛林，最好湿热，蛇多虫多，便于他重新培育蛊虫。
那日从擂台来后，空云落就回到客栈里，尽管身边尽是议论他的人，他却无动于衷。
在房里他吐了一血，是圣君打来的内伤。
他知道圣君想要的是世人眼中光明正大的胜利，所以他拿三成力与圣君打得不开交，被其打落在地。
他不在乎名声，也不在意被人如何看待，输一场不痛不痒。
但若圣君胆敢反悔，就另当别论。
当夜，圣君亲到访。他是日的胜者，受尽赞美，连面多空云落都是春风拂面。
空云落没心情听他寒暄，直言道：“信。”
“然是带着。”圣君从袖中拿了信，扬了扬，笑吟吟道，“日比试，多谢空庄主，哦，如也不是庄主了，多谢空公子承让。”
空云落伸手，圣君将信放在他的手中。
显然是被拆开的信，空云落顿感不快，曲谙的信被他人先看去了，他怒意慢慢点燃杀意。
圣君礼貌地后退几步，示意他先看。
从信封中取信，打开，入眼便是空云落熟悉的字迹。
这一瞬间，便掀起了他的回忆——曲谙一开始不太会写字，文秀的一个人，字却写得奇丑无比，他便总缠着空云落写给他拓。偶尔空云落还会贴着他的后背，拢着他的手，一笔一划告诉他在哪处力，在哪处收。久而久之，曲谙字中的风骨就有了空云落的
痕迹。
空云落缓缓将信贴在胸，仿佛还感受到曲谙的手按在信上的温度，曲谙落笔时柔而有力的力度。
圣君见此状，皱了皱眉，他向往空云落的实力，为得到此，他以不折手段。亲眼见空云落为小情小爱就堕到如此懦弱之境，他极为不适。
不是为了空云落，而是为了一个事实——就算拥有了至上的实力，仍旧会有致命弱点。
“听说你昨日在街头救了人。”圣君道，“为了一个曲谙，你变得越来越不像你了。”
“我如何，何时由你来定义？”空云落道，他开始看信的内容。
信并非常规格式，没有收信人的姓名，但曲谙却是写给某人，先寒暄，告诉对方己的处境，空云落看到曲谙亲笔写的“步履维艰”、“兢兢业业”、“活得实在小心不痛快”时，喉头发紧，闷酸得厉害。
接着写的是曲谙想投奔对方，但碍于不归山庄，只采取迂回战术，徐徐图之。
正看到曲谙计划的逃亡路线时，内容戛然而止。
——这显然还有第二页。
空云落望向圣君。
圣君微微一笑，“看完了？”
“剩的呢？”空云落冷声道。
圣君佯作惊讶，“我先前竟没与你说起吗？信共有两张，剩的一张，然还须空公子再为我完成一件事，方给你。”
“卑鄙小人。”空云落压低眼帘，有危险在其中酝酿。
“物尽其用。”圣君摊了摊手，“你要杀我？我劝你别动手，一旦我晚没回去，剩那一张就化作灰烬。”
他盯着空云落的眼睛，挑笑道：“你就再也找不到曲谙了。”
这话戳中空云落的痛处，他按捺情绪，问：“你还想要什？”
圣君悠然道：“我见识过不奇物，有让人重回幼年之蛊，有保体固命之蛊，最令我惊叹的，却是将他人内力化为己用，入体便化作脏器与人共生的——洞天蛊。”
圣君打量着空云落，“就在你身上罢？”
“空云落的武功天无敌，却也是依仗他物。”圣君道，“楼应霖喂你吃了多个高手的心？他的内力半点不露地全被你纳入了，真
叫人眼红。”
这个秘密被捅破，空云落并不意外，甚至漠然得好像与他无关。
“原来如此。”空云落道，“那便给你吧。”
圣君不由得诧异，他抱着与空云落再战一场的心来的，却未料如此轻易就到了想要的回答。
“你竟为一个生死不明的人放弃己的全部。”圣君嗤笑，“我该高兴，还是鄙夷呢？”
“别想当然地臆想我的全部。”空云落道，“我话说在前头，若我找不到曲谙，你还是得死。”
圣君笑着点头，心里却道，没了洞天，你又凭何要本君死？
“你把信带来，我就把洞天给你。”空云落道。
“我未见过洞天，又怎知道你给的是真是假？”
“简单，我会在你眼前，把取来。”空云落平静道。
圣君心中一抖，皱起眉，空云落真是疯了。
“那，一言为定。”
圣君走后约莫一刻钟，有人推门而入。
空云落专注看着曲谙的信，仿佛未曾察觉。
来人走到空云落身后，开说话的声音在抑制着什，“您是认真的吗？”
空云落回过头，对方是张憨厚朴实的脸，他没见过，却知道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