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谙叹了气，坐在楼书婕身边，摸了摸她的头发。

    还是个小女孩，原本欢天喜地的门游玩，却在归途中发生了如此噩耗，等她醒来，会不会崩溃？

    究竟是什人，这残忍？冥冥之中似乎又是一种巧合，为何偏偏瞄上了他？

    曲谙回忆着他设计的各大门派的关系网，玄参派未曾与名门正派交恶，而对玄参派有怨的也没实力去挑战，与玄参派为敌，就几乎与大半个江湖为敌，没人愿意去做这种事。

    楼书婕平静的睡颜忽然有了变化，她皱起眉，眼皮颤抖，呼吸也急促了起来，是不安的表现。

    曲谙握住她的手，轻声道：“婕，没事了，别怕。”

    他不停地用轻缓的声音抚慰楼书婕的情绪，渐渐起了作用，楼书婕平定来。

    “唉……”曲谙连连叹气，他大概是楼书婕除亲人之外最信赖的人，要是楼书婕向他问起，他该怎回答？

    换做是空云落，他根本不会搭理这些与他无关的事，这样倒也轻松。曲谙却没法置之度外，不仅仅是因为他是“创世者”，而是这些人都与他的生命轨迹相交，他短暂的人生，想尽量为和他有关的人做些什，哪怕只是微弱的发光发热。

    要让空云落知道，又要说他情泛滥了。

    曲谙为楼书婕整理衣裳，把她粘到的草叶摘，抚平她袖的褶皱。

    他忽然摸到了一块硬物，他把那东西从楼书婕的袖子里拿来，是一块折叠的纸片。

    打开，上面写着个字——静待君归。

    曲谙睁大了眼，手不觉将纸捏紧。

    这字迹他见过，是圣君的字。

    楼书婕没多久就苏醒了。

    她醒过来，眼中空白。她见到曲谙在身边，又环视周，继而竟是笑了起来：“曲哥哥，我睡了好久了吧？”

    曲谙一时不知她的状况，小心地点头，“是的。”

    “这里是不归山庄？”楼书婕问。

    “是的。”

    “太好了！”她欣喜不已，“原来我还在山庄里！”

    曲谙隐隐猜到了她心中所想，犹豫道：“婕……”

    楼书婕絮絮叨叨道：“我做了个

    梦，真是吓人呢！曲哥哥，我想山了，我师叔他该着急了。”

    果然……

    “婕，你听我说。”曲谙几番挣扎，还是不知如何说，只道：“太晚了，山不安全。咱先吃点东西，饿了吧？”

    楼书婕怔怔坐着，道：“我要山，我要见师叔他，我要山！”

    她何其聪慧，欺骗不过己，起初还任性哭闹，但渐渐地明白过来哭没有任何意义，就蜷成一团，窝在膝盖里咬牙哭泣。

    曲谙回到云泽院已是夜晚戌时。

    屋内一片漆黑，曲谙叫了几声空先生，无人应答。

    他以为空云落不在，但将灯点上后，他看到空云落坐在案桌后，垂着眸，仿佛在安静小憩。

    曲谙拿着灯走过去，还没走近，空云落就抬起头，眼中清明。

    “怎不点灯？”曲谙问。

    空云落只看着他，不语。

    曲谙的神经在外面一直绷着不敢松懈，回到这才放松来，顿感疲惫。

    “这个给你。”曲谙把字条给了空云落，“这是我在婕身上发现的，对他手的人，八成是圣君。”

    空云落没露半点情绪，视线也不曾离开曲谙的脸。

    “我好累，先去后院洗洗，你……你要一起来吗？”曲谙有些羞赧道，借着一起泡澡的机会和空云落托他所知的事，温暖惬意的氛围之，或许空云落不会很生气。

    空云落略一摇头。

    曲谙失望道：“那好吧，我己去。”

    他离开后，空云落才拿起那张字条，目光冷锐。

    方才曲谙与楼雯润共处一室，他就在外面。

    他活到现在，只有曲谙让他愿意百般容忍。

    这容忍，还撑多久？

    第137章

    楼雯润休息了几日后，便主动提要再次返程。

    “总得要给玄参派一个交代。”她道。

    而楼书婕这几日将己关在屋子里，不哭不笑，曲谙来才偶尔说两句话。短短时间里，她瘦了许多，都尖了。

    知道己要离开了，她也不像上次那样百般不愿，也不露惶恐不安的神情，平静得像一

    尊瓷娃娃。

    曲谙终于在她的身上看到了己所塑造来的冷面师姐的一面。楼书婕的蜕变，竟是以如此残酷的代价而产生。

    而楼应霄三位的尸身已被找到，路途遥远，不便运回玄参派，只火葬，将他的骨灰带回故乡。

    只她两个，然是不无人照料。

    段千玿主动提要护送她回去。

    “多谢千玿。”楼雯润苍白着脸对他笑笑。

    段千玿的举动遭到了萧责的不满。

    “你这是擅作主张。”萧责道，“护送楼姑娘的人手，我早已安排妥当。”

    段千玿淡淡道：“我与楼姑娘相识一场，她遭遇如此变故，我亲送会安心。”

    “你才刚回来没几日，许多事还未交代清楚，又要走？”

    “庄主已意让我行。”段千玿露一丝冷笑，“与其关心我，不如关心那位见着人就哆嗦的大爷罢。”

    萧责似乎感到疲惫了，他闭了闭眼睛，缓声道：“千玿，这两年来，我没从未和颜悦色说完过一次话，每次你都会提到阮誉，在心里给我定罪名，最后不欢而散。”

    段千玿紧抿着唇，盯着他看。

    “我想尽办法，想让我回到曾经，将我的关系复原。”萧责叹了气，“到头来皆是一场空。于是我想，或许不该去复原，干脆就任其破裂消散。”

    段千玿感觉己的心被一条细丝勒住，被缓缓切割。

    “随你。”他说完后，立刻转身离开，不敢在萧责面前多停留片刻。

    她临走前，曲谙还见梁庭过来相送。

    楼雯润对梁庭算是知遇之恩，他过来送送也不奇怪。只是曲谙看见梁庭在楼雯润面前肃立垂首，正八经，有些敬重过头了。

    楼雯润察觉到曲谙的目光，便微笑笑冲他招手，让他过去。

    曲谙过去了，楼雯润道：“阿庭，你与曲公子走得近，平日多关照他些，督促他好好吃饭，别再瘦了。”

    “是。”梁庭道。

    曲谙在他俩之间看了几眼，总感觉哪怪怪的。

    楼雯润走后，曲谙问梁庭：“刚才你和楼姑娘说什了？”

    梁庭答道：

    “我祝她一路顺风。”

    曲谙调笑道：“我见到的场景，不像是在说一路顺风的。”

    梁庭瞥他一眼，不语。

    “阿庭，为何你在楼姑娘面前的模样，与平常不太一样？”曲谙问。

    “有？”

    “有的，正经了许多。”曲谙道，“你该不会对楼姑娘……”

    在喜欢的人面前收起玩闹的一面，倒也说得过去。

    “别胡说，我配不上她。”梁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