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约莫十，个头中等，带着股文人气质。
“你竟还……”他面露震惊。
“请问您是？”曲谙疑惑。
“你不记得我了？我是你崔伯伯。”中年男人说，“两年前我还见过，就在陌阳。”
曲谙心道糟糕，遇到原主的熟人了，怎办？
“崔、崔伯伯好。”曲谙有些僵硬地笑了笑，他倒是在危险情况冷静应对，但这种尴尬时刻，他就像卡机了一样，说不合适的话。
“崔大人，这位是？”这位中年男子身边之人问。
“他名叫曲谙，是我的好友曲泛之之子。”
“曲泛之？那位全家被……那位曲大人？”
崔大人只看着曲谙，神色凝重，“曲谙，你为何会身在此处？你经历了什，快与我道来。”
曲谙尴尬不已，他再看向一路追寻之人时，那人已消失不见。
“啊……”曲谙满脸失落，失去了那人的落，也不知有没有机会再见到。
“到我府上来罢。”崔大人道。
“诶？什？其实我还……”
曲谙想找借推脱，这位崔大人似乎不给他机会，身边两人一左一右把曲谙夹在中间，礼貌道：“曲公子，请。”
曲谙：“……”
唉。曲谙沮丧叹息。
既然他都认了这个熟人，也就只跟他走了。
进了坊市，崔大人对身边人说了两句，一行人就散开了，只有曲谙还在。
曲谙猜想这是为了不引人注目，这个崔大人，或许是旻城的知府。
走在路上，崔大人就对曲谙展开询问，曲家惨遭灭门，曲谙为何没事？
曲谙答己被侠士相救。
又问他曾回过曲家？
不曾。
曾祭拜过父母？
曲谙羞愧低头，小声道：“……不曾。”他甚至连原主的父母长什样，是什人，葬在哪里都不清楚。
崔大人略有微词，“怎也要回去看看，朝廷并未继续追究，你不必顾虑。”
“是，晚辈晓得了。”曲谙答道，被崔大人一提，曲谙才意识到己多没良心
，他占据了原本曲谙的身体，却什责任也不尽，连曲家的过往也没想过去了解。
他愈加良心不安，把祭拜原身父母这一条放在了他未来蓝图中的第一项。
至此，曲谙的表现暂未露破绽，见原本的曲谙的性格也是怯弱的。
崔大人又问起曲谙为何会在旻城，曲谙结地扯谎，说己离开曲家后在一家医馆做事，这次是跟着医馆的人过来收购药材。
大名鼎鼎的医者门派玄参派就在这附近，这个理由倒说得过去。
但崔大人却皱起了眉，“你天生心疾，竟受得了奔波劳碌？我记得两年前去曲府时，你走路都须得人搀扶。”
曲谙踌躇解释：“医馆的大夫为我调理的身体，如只要每日吃药，就与常人无异。”
崔大人狐疑更深，据他所知，曲谙的病体从娘胎里带来的，曲家是大人家，曲泛之为了这子的身体算是散尽家财，却也只得大夫一句“活不过二十五”。曲家家破人亡后的几个月，曲谙竟康复不，这怎让人不起疑？
崔大人挨近了曲谙一步，低声问：“莫非是因为那块碧白方玉？”
曲谙面露不解，“碧白方玉？”
他的茫然令崔大人疑窦更深。据他所知，碧方白玉是曲泛之偶然从一妇人手上得到，而那妇人曾是茶业名震天、财力雄厚的清波山庄的仆从。清波山庄没落后，那妇人便悄悄拿了这方玉回到故乡陌阳，又因兄弟争夺家产而闹上官府，正是曲泛之为她主持了公道，她便将此宝献予曲泛之。碧方白玉是上好药玉，带在身上调养身体，延年益寿，曲泛之然放在了子身上。此是被皇上所知，命曲泛之将碧方白玉奉上，曲泛之虽不舍，但他是个忠臣，便接旨遵命。怎料朝廷派去取玉的人，全都死在了路上，皇上便以为曲泛之私藏至宝，罪该问斩，只是在朝廷派的人还没到陌阳，曲家却惨遭灭门。
这玉什样有何奇效，曲谙应当最清楚才是。
崔大人道：“你不知此物？”
曲谙诚实地摇了摇头。
崔大人沉默扫了他几眼，眼中的探究让曲谙紧张，他想己大概是说错话了，正想挽救一番，又听崔大人问：“曲家只你一个逃生天？你大哥当时
不在家，应该还活着才是。”
大哥？曲谙脑子空白，他从不知道原主还有个哥哥！
“我……不太清楚，大哥没来找我……”曲谙胆战心惊道。
却见崔大人神色骤冷，看着曲谙的眼神无比陌生，“你不是曲谙，你是何人？”
曲谙心里咯噔一，凉了。
就在这时，一道沉着的声音喊道：“曲谙，你怎走到了这里？”
曲谙几乎要泪流满脸，“段叔。”
正是段千玿易容的段叔，见他来曲谙感到踏实了些。
“这位是？”段千玿疑惑道。
“他是我父亲的旧识，也是旻城的知府崔大人。”曲谙道，仿佛刚才崔大人的质疑不存在。
“原来如此，小民拜见大人。”段千玿拱手行礼。
崔大人皱眉道：“你是？”
“小民名为段萧，是九圩县回春医馆的伙计，也是此次送曲谙一行人去柏岳城收购药材的马夫。”
崔大人问：“曲谙何时来你医馆？”
段千玿答道：“回大人，约莫个多月前，曲谙被人放在我医馆门，当时他一身的伤，头上一个大子，我大夫救了他足有三天，他才活来。”
“头受了伤？”
“正是，现在他的后脑门上还有一条伤疤呢。”段千玿道。
崔大人道：“是吗？让我看看。”
曲谙瞪大了眼看着段千玿，无声在说：我哪有伤疤？
段千玿不语，把曲谙转过去，抬手在他头发里扒拉几，亮给崔大人看，“大人您瞧，就是这个。”
曲谙的后脑上果然有一道半指长的伤疤，就算已经愈合，却还十分狰狞，见当时伤得有多重。
段千玿还道：“大夫还说他因为受伤过重，脑子也坏了，虽然不算傻，就是记事不清。”
曲谙顿时心领神会，转过身对崔大人欲言又止，最后化作了无奈的叹息。
第67章
崔大人看曲谙的视线稍稍软化，这倒解释了曲谙的怪异，他伤了脑袋，记忆混乱，所以才不认识己，也不记得碧方白玉。
段千玿是何等人，一眼就猜了崔大人心中所想，他
帮曲谙整理头发时，轻声说一句“发病”。
崔大人叹了气，“看来是我误会你了。到我府上来罢，我让大夫……”
他话没说完，曲谙就按住了胸，表情痛苦，“崔伯伯，我……”话都说不完整。
崔大人担忧道：“这是怎了？”
段千玿扶住曲谙答道：“心疾犯了，虽说已调养得比先前好些，但若不及时服药，仍会发作。”
曲谙呼吸急促，抬起脸时脸色苍白，嘴唇发抖，“我的药在……客栈，崔伯伯，晚辈否先……回去一趟？”
崔大人忙道：“快去罢，住在哪里？我叫人送你。”
“不用麻烦了。”段千玿将曲谙负在后背，“小民告辞。”说完便背着曲谙一路小跑，消失在了拐角处。
离了这条街，曲谙拍拍段千玿的肩，小声道：“段先生，以放我来了。”
段千玿便将他放，曲谙还轻喘着，脸色仍是不好看。
“你倒装得挺像。”段千玿道。
“本来是想装，但真就难受起来了。”曲谙弯腰撑着膝盖，忍受着心脏阵阵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