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曲谙点头，打算做饭了，车上又许多食物，够三人吃上一个月的。

    肉是易保存的腊肉，曲谙取一块，尽量切成薄片，锅里也淘好了大米，再将肉放入，加上上调料，关盖焖煮半个小时，然后打两个鸡蛋去，再焖十分钟，一锅简易的腊肉焖饭就做好了。

    曲谙在车上不敢多吃，生怕吐来，现在已是饥肠辘辘，想说几句谦辞，但水都快掉来了。

    段千玿也饿了，他不客气端起碗吃了起来，这锅稀里糊涂的乱焖居然味道不错。

    空云落却不动筷，两个蛋分别在他和段千玿的碗里，曲谙饿极了，但却连肉都很要。

    “不合胃吗？”曲谙问空云落。

    空云落见曲谙吃得嘴泛油，脸上沾米，腮帮子还一鼓一鼓地嚼，嗤嘲了一句饿死鬼投胎。

    “我不饿。”空云落道，看了眼己那份，眼帘对曲谙一掀，示意他以吃了这份。

    “多吃点吧。”曲谙说，“你也一天没吃东西了不是？”

    “我与你不……咳。”空云落以拳抵唇，眉头慢慢皱了起来。

    曲谙睁大了眼，“受凉了？”

    “没有，咳咳。”空云落又咳了两声，困乏与凉意涨潮般涌了上来，这种逐渐虚弱的感觉令他不适。

    “庄主怎会受凉。”段千玿道。

    曲谙对空云落伸了手，空云落还记得这只手刚才切肉切得油汪汪的，很是嫌弃，却来不及避开，这只温暖的手就覆上了他的额头。

    “放肆。”空云落偏开脸。

    “有点烫，肯定是因为天淋了雨。”曲谙担忧起来。

    段千玿满脸不置信，“庄主，竟也会染上风寒？”

    “真的，不信你来摸摸。”曲谙说。

    段千玿当即感受到了空云落冷锐无比的视线，他正色拒绝道：“不敢冒犯。”

    空云落一病，曲谙也没胃了，饭也没吃完，就找了治伤寒的草药——幸好车里有个体弱的曲谙，小病小痛的药材也备得齐全。曲谙在暖炉上熬煮着药汤，还体贴地让暖炉挨着空云落近些。

    空云落颇不在，作为孔洛，曲谙照顾他似乎是天经地义，但身为空云落，眼里的曲

    谙纤瘦柔弱，却仍像兄长一般关切担忧他，仿佛是己纵容曲谙逾矩了。

    曲谙找了两件厚实的衣袍，正要给空云落披上，空云落握住他的手腕不容他接近，也不说话，只是冷淡地看着他。

    曲谙沉默了几秒，明白了空云落的心情，他小声说：“你不要我就收起来好了。”

    空云落面无表情，但手指微收，曲谙低声痛呼时，他也将曲谙甩开。曲谙被甩得一个踉跄，也不知己哪里惹到他了。

    药空云落也没喝，只是盘腿打坐，不多时便有细密的汗从他额头渗。曲谙嘲想道，人家内力深厚，哪用得着我去关心？

    段千玿吃饱后就到外面去守着，曲谙面对着入定般的空云落也无话说，无聊中，他拿了纸笔练字，写得最多的然是关于这个世界，他将书中现过的角色名都写来，连带着回忆起他的人设背景，强化记忆，或许未来派上用场。

    写着时，曲谙忽然听到空云落一声闷哼，抬眼一看，被吓了一跳。

    只见空云落满脸网状红印，汗水打湿了他的衣裳，人仿佛从沸水里来似的，几乎冒着腾腾热气，他摇摇欲坠要倒去。

    “空先生！”曲谙失措，把笔一放赶忙过去扶住了他，就像拿着一个刚炉的包子，烫手得厉害。

    “你没事罢？又是这个样子……要变小了？”曲谙扶着空云落躺，空云落却死死抓住了他的衣襟。曲谙不得不倾着身子，险些压着空云落的胸膛。

    “这才过了九天，怎又提前了？”曲谙急道。

    空云落回答不上曲谙的话，他甚至连曲谙的声音都听不到，他的身体里似乎有许多把刀在绞着，疼得失声。

    “好疼，是吗？”曲谙心疼地抱住了空云落，手掌在他的头上安慰的抚摸，“没事，不会疼了，有我在就不疼了。”

    又是那股暖意流淌，将空云落从地狱的刑罚拉回了人间，甚至令他舒服得想要叹息，脑袋无意识蹭了蹭曲谙的颈项。

    空云落再度睁开眼，只觉得浑身酥麻麻的舒服，就像泡了温泉后睡了暖洋洋的一觉，骨头都是懒散的。

    但一刻，猛烈的摇晃就快要将他从榻上震来，是曲谙将他搂过去，抓着窗沿死撑着保持平衡。

    马车如湍急河水中的小船一般东歪西倒，几乎要人仰马翻，在如此稳健的车厢里感受这般颠簸，想速度多快，外面定然发生了严重的事。

    “发生了什？”空云落以童稚的声音问。

    曲谙紧咬牙关，不敢开说话，他有过经验，要是说话一定会咬到头。

    空云落比他从容多了，甚至还掀开窗帘往外看，只见车外一片轰鸣，两侧的山倾泻千万吨山石，仿若山神震怒咆哮降的天罚，而他的马车在与死神竞速，铺天的土石几度要将马车吞没，却总堪堪脱逃，直跑了十里，马车才慢慢停来。

    “咴——”一声长长的马啸，托着沉重行曩极速奔驰的黑马乏力倒，曲谙忙过去抱住马头，不知在耳边说了什，不多时黑马竟恢复了过来，缓缓站直。

    空云落站在门看着，微皱着眉，“他用了何种方法，竟让马在如此短的时间里恢复体力。”

    坐在车辕上的段千玿满是惊异地看着空云落，一句话也说不来。

    他知道庄主因蛊毒变成稚子身，和亲眼看见庄主变成稚子，完全是两回事。

    前者他只关注是什毒这般离奇，后者则是愕然不已，他不由得怀疑此人究竟是不是空云落本人。

    空云落多次变小，早已习惯，也懒得向段千玿解释，曲谙往回走，他便也回到车厢里，低头见己竟穿着一身桃色，顿时脸色一黑。

    曲谙主动解释己的行为，“我给大黑吃了点药草，专门应对这种情况的。”

    段千玿眉梢一抽，“大黑？”

    “我随起的名字。”曲谙笑道，“叫着名字才好哄着吃药不是？”

    “惊驰乃堂堂万里挑一的雄健骐骥，方才还为我死里逃生，你叫这蠢的名字，定不高兴。”段千玿凉凉道。

    “怪不得刚才总拿鼻子喷我。”曲谙恍然道。

    “咳！”空云落重重咳了一声，满脸不悦看着曲谙。

    “还咳呢？烧没退去？”曲谙坐过去将空云落拉至跟前，手按在他的额头上。

    接着被空云落一掌拍开，他扯着衣服责怪道：“你替我换的？我说过了不喜红色。”

    曲谙感到莫名其妙，“既

    然都带来了，当然要穿的，而且这不是红色，是桃粉色，你穿着很漂亮。”

    空云落又不知如何对答，他仍不愿穿这身，但曲谙夸他漂亮，又让他微妙的愉悦。

    但接来曲谙的脸色就带上了点严厉，“还说己不会着凉，你睡着的时候烫得多严重你己清楚吗？”

    空云落嘴一扁，露不耐烦的样子。

    “淋了雨不穿衣服又不吃药，你当己是大黑…不对惊驰吗？”曲谙努力板着己秀气的脸，对空云落展开教育。

    面对幼年体的空云落，曲谙的态度截然不，虽说是在训斥，但动作神态无不表明他对空云落的亲近与关心，比起先前的谨慎要然许多。

    段千玿也知空云落毒发期间与曲谙住，他暂未将大小两人看作一个，所以也没觉得他这样相处有何不对。只是好奇探究的目光不住落在空云落身上，曲谙注意到了，便对他笑道：“段先生你还是第一次在知情的情况见过洛洛吧？是不是觉得特不思议？”

    “的确。”段千玿道，“原以为返老还童只存于话本之中。”

    而且空云落变小之后，性情似乎也发生了变化，虽然仍是一脸冰冷，但却有了更多人味，不再难以靠近。

    “如果溯时蛊公之于众，没准真会有人为了返老还童去争夺。”曲谙笑眯眯地戳了戳空云落的脸蛋，“是吧洛洛？”

    空云落作势要咬曲谙的手。

    段千玿疑心更重，庄主不有这样的举动。

    曲谙看了他的疑虑，道：“我亲眼看着空先生变小的，不信以看看洛洛的肚子，那里的印记和空先生的一模一样。”

    空云落闻言怒道：“谁许你擅作主张？！”

    段千玿嘴角抽搐，“是属失礼了，请庄主恕罪。”

    空云落凶煞地剜了曲谙一眼，扭过头去不说话了。

    段千玿则对他解释他昏睡时发生的事，他夹在群山之间，突发山崩，若非是惊驰早有预感不安挣扯缰绳踏蹄欲奔，他也许真就埋没在乱石之中。

    “这处并未降雨，且山矮低平，先前也从未有过山崩。”段千玿沉吟，“庄主，有无人为的？”

    空云落淡淡道：“实力与我相

    当。”

    华风大陆之上，绝无第二个空云落，这点段千玿很笃定。

    “那就蹊跷了。”段千玿捏着思索，“就真只是凑巧这简单？”

    曲谙心道：是上天故意折腾我的。

    段千玿突然转向曲谙，“曲谙，你怎想？”

    曲谙笑笑，“我也不清楚，但我都平平安安，这就够了。”

    他知情，但要是将事实说，又没有证据支撑他的解释，只会让己疑。

    于是背过身泡茶，将话题岔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