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意识抬头便见一浑身裹得严实的黑袍人正倒挂在屋檐之下。
他伸掌成爪,眼见着便要扣住自己。
手无寸铁的姜念娇根本来不及躲开,也来不及尖叫。
她本以为自己的小命怕是要交代在这人手里了,不想于此同时一阵剑光自头顶闪过,那黑袍人只下意识瑟缩了一下,而随着他缩手的这段时间,那手持长剑黑衣蒙面的青年只将姜念娇一掌推入室内。
于此同时他只冷声叮嘱道“关门。”
姜念娇在生死之间走了一遭,反应却还算迅速。
在那人让她关门以后,她立刻便将大门关紧。
那黑袍见状只连忙出手欲拽住姜念娇,然而那青年已经与他格斗纠缠起来。
黑袍避不开去,只能与青年纠缠起来。
而姜念娇虽然躲入了室内,却也没闲着,在短暂平复过刚才被惊吓到的情绪后,她也不免为那青年担心。
所以她只将门上糊的绢帛用剪刀戳出了一个小洞,随后她只从那洞口往屋外探去。
院外持剑的青年与黑袍人正缠斗的不分上下,那黑袍人明显在持剑青年现身后,便并不恋战。
他且战且退,若不是青年纠缠的紧。
或许这场战斗早该结束。
见实在甩不开那青年,他只探手朝青年腰间一块白玉令牌抓去,青年下意识想护住那块玉牌之际。那黑袍人只立刻便朝着青年扬面撒了一把粉末。
青年未来得及阻挡,只被那粉末扬了一头一脸。
随后这黑袍人旋身便离开了青澜院。
待青年好不容易睁开眼睛时,院子里哪还有刚才那黑袍人的身影。
黑衣青年收剑入鞘,心中不免忐忑。
他今日有所懈怠,倒没能早些发现那欲对姜家大小姐不利之人。
还致使那贼人差点要了姜小姐的命。虽然他及时出手,姜小姐性命无忧,然而他刚才在姜小姐面前现了身不说,还没能抓住贼人。
也不知主子若是知道他今日行事会如何处置于他。
他起身准备离开院落,
然而姜念娇却在此时一把将房门拉开,并高声叫道“等等!”
青年乍然见到姜念娇,只犹如见鬼一般。
“姑娘,怎么不在屋里躲着。”青年刻意压低了声音道。
姜念娇却是道“我是看他走了才出来的。”
青年瞬时无话可说,他只忐忑看向姜念娇。
生怕姜念娇要细究自己的身份。
然而姜念娇开口却道“你武艺这么高,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青年一愣,随后下意识道“姑娘要帮什么忙。”
姜念娇连忙道“我的丫鬟翠翘身受重伤,似乎是中了羌漠巫毒,我现在被关禁闭,无法出去。你能不能帮人帮到底,将我的丫鬟送到能治疗她的人那里去。”
听到姜念娇的请求,青年更呆若木鸡了,寻常人这时难道不应该问自己是谁吗?
她一言不合便让自己送她丫鬟去就医。
他一时倒不知是该说这女郎太过心大什么人都信,还是脸皮太厚什么人都敢让帮忙了。
然而姜念娇已经在催着他进屋帮忙搬人了。
“还愣着做什么,你快进来啊,你放心,好处不会少了你的!”
青年闻言这才敛神,他小声道“姑娘,我没能抓住刚才那人,我怕他去而复返。”
姜念娇撇了撇嘴道“你放心,此时已打草惊蛇,他不敢再来的,若再来我也有法子对付他。”
随后她只又朝那人招了招手道“行了,你快帮我进来救人吧,我怕晚了翠翘就要出事了。”
青年这段时日一直在监视姜念娇,自然知道这翠翘对姜念娇来说有多重要。
虽然他现下似乎有从暗卫被人当成劳力脚夫使用的嫌疑,但如今他已经行差踏错,也不在乎再错一步了。
故而青年咬了咬牙,随后还是将床上的翠翘一把抱了起来。
不得不说这青年功夫的确了得。姜念娇十分放心的看着青年带着翠翘离去。
……
夜色入暮时分,那青年方才身心俱疲的回到青澜院。
不得不说巫医是真不好找,他费了好大力气才找到一个说能治的巫医。
然而找到巫医之后,他才发现自己身上没钱。之后在经历了一番游说,他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让那巫医答应他明日过来付钱。
至于翠翘自然是直接安置在巫医那里了。
此时青澜院中已然掌灯,院门大开着,却是一个丫鬟也没有。
姜念娇正坐在外室的圆木小凳上,她以手支颌犹似是在等人。
青年虽然一眼就看到了姜念娇,但想到自己今日差点暴露身份,他便还是决定做个沉默的哑巴。
他只栖身在一处浓密的树荫之中,随着暮色苍茫,有了夜色掩护,倒也不用担心会被人找出来。
至于姜念娇,他想她或许是在等他,但也许等不到消息,她便会自己回内室休息了。
然而姜念娇就这样等了一阵,直等到夜色深沉方才起身,他原以为姜念娇是终于放弃了。
不想姜念娇却是直接端着油灯走到了院落之外。
她先是漫无目地的借着灯火观望,在肉眼实在寻不见可疑的身影之后,她朝着相反的方向问道“大侠,你在吗?翠翘怎么样了?你能告诉我一声吗?”
虽然姜念娇刻意压低了声音,但架不住她这样一遍一遍的喊。
青年怕姜念娇给自己捅出大篓子,反而让更多人知道自己的存在,故而他只能无奈现身。
“姑娘,我在你身后。”青年拍了拍姜念娇的肩膀。
然而姜念娇被人突然拍了肩膀,反而被惊吓得差点摔碎油灯。
还好青年眼疾手快,接住了那灯盏。
他颇为无奈的看向姜念娇道“姑娘,那翠翘姑娘我已经找巫医看着了,如无意外,明日她应该就自己回来了。”
青年想得倒也简单。明日翠翘醒来自己付钱回来应该是没问题的吧。
毕竟据他所知这丫头从姜念娇手里可没少捞好处,等她醒来怎么着也不至于拿不出钱付医药费。
而姜念娇得了肯定的答案,心下自然也放松了些许。
她从袖中掏出一块翡翠玉佩随后顺手递给青年道“这是好处费。”
青年微微一愣,倒没料到姜念娇所说的好处是真有好处。
不过他可不敢随便瞎收姜念娇的东西,毕竟在青年的认知里,姜念娇等于自家主子的女人。
可惜青年欲要推辞时,姜念娇直接便将那玉佩塞进了青年手中“让你拿着就拿着,我又不会告诉你主子!”
听到姜念娇这话,青年明显一愣。
所以她是知道自己身份的。
姜念娇只觉得那人表情呆傻的很好笑,虽然他穿的并非是暗卫的衣服,但刚才黑袍人偷袭他时,抓起的那块玉佩,她曾在赵衍桢那些暗卫身上见过。
加之赵衍桢生性多疑,又是重生而来,姜念娇几乎不做他想,便也能猜到这暗卫应当是赵衍桢的人。
不过她对此倒并没什么太大的意见,毕竟就算有意见,她也是胳膊拧不过大腿。
而且在赵衍桢眼皮子底下,只要自己没有做出什么于他不利之事。赵衍桢应该也不会想对自己动手吧。
况且现在有个现成的保镖,自己的人身安全也能多个保障。
姜念娇朝他眨了眨眼睛道“你放心,今日的事我不会告诉你们主子的。你可以继续留在这里。”
“当然你要是嫌今日的酬劳不够,也可以上我库房再去拿些也行,毕竟你今日救了我一命,还救了翠翘一命,这点东西的确不足以表达你对我们救命之情的感谢。”
话音落下,姜念娇还晃了晃手中小金库的钥匙。
一看着这姜大小姐妄图用金钱攻势砸他,那暗卫总觉得对方另有打算,故而他连连摆手,逃的飞快。
姜念娇眼见着青年蹿上了树,却仍不放过对方。
她只朝着树上那青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我以后找你总不能老是叫喂吧。”
坐在树上的青年一副老僧入定的姿态,然而心里却纷乱非常。
今日现身本就是个意外,但听姜念娇的意思,倒大有继续使唤自己的意图
一时这青年也不知自己到底该不该隐瞒主子了。
然而姜念娇却还喋喋不休的在树下跟自己唠嗑。
迫于无奈,青年只能道“我没有名字。”
“人怎么可能没有名字,你要是没有名字,我可随便给你取名了哦。”姜念娇蹲在树下道。
“随便你。”青年冷声道。
他的确没有名字,从记事起,他们这些人便在暗卫营里了,他们没有父母,只有师父,师父教他们习武,服从上级调令,保持所谓忠诚。纵然是主子平日也只以数字称呼他们,他是十三。
当然这些根本没必要同底下的女郎说。
他还以为树下的人闹过一番,便已经离开了。
他正想着终于安静了,却听树下突然再度响起姜念娇的声音。
“你不说名字,那我叫你小黑好了,反正你一天到晚都穿黑衣服。”
听到姜念娇这随意取的名字,十三只觉得自己头顶一脑门黑线。
不知道的怕不是要以为姜念娇是在叫哪家养的狗。
想了想,十三终于忍无可忍道“我排十三,你叫我十三就好了。”
得到想要的答案,树下终于安静。
然而此时天真的十三全然不知这正是他噩梦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