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钧扫了眼詹若西，又斜睨着温予迟，缓缓道：“这位，就是温予迟。”

    第6章 动机

    眼看着电梯按钮上方的数字由59变成了58，晏钧向前迈了一步，只想快点进电梯。

    但在电梯门开始那一刹那，他却被詹若西拦住了。

    “晏队，我、我刚才是想说......”

    晏钧不想理他，眼看温予迟已经走进了电梯，便推开詹若西的手，想往前走。温予迟也不催，只是抬起一只手按住开门键，等待着晏钧。

    詹若西却没收手，声音逐字变弱：“晏队，刚才那具尸体，动了......”

    晏钧倏地一顿，迅速道：“你说什？”

    詹若西有些着急：“真的我没骗你！那具尸体......真的动了！”

    温予迟闻言也一怔，收回按住电梯的手：“那我先上去等你。”

    晏钧原本已经准备折返回办公室，听到温予迟的这句话，脚步顿住几秒，在电梯门即将关闭的最后一秒，伸手掰住了正要合上的两扇门。

    温予迟没预料到晏钧会这做，在里面杵着，唇瓣微张，眼神里方才的泰然若也消失殆尽。

    晏钧朝里面人看了几秒，电梯门刚好完全打开。温予迟不知所措的神情就这被晏钧捕捉了个正着。

    晏钧伸手握住温予迟的左手手腕，一把将人带电梯，然后又将人连拖带拽地拉回办公室。詹若西跟在两个人后面，不经意地看了眼晏钧抓在温予迟腕上的手，又收回了目光，跟上两人的步伐。

    进警戒线时晏钧朝旁边的几个刑警使了个眼色，让温予迟进了警戒线。

    到达办公室正对死者处的一瞬，三个人无一例外地都愣在了原地。

    死者颌处的木偶颌，正在以某种规律一张一合。

    晏钧拉着温予迟往前了一步，颌刚好往一张，似是在对着新来的人诉说着些什。

    令人胆寒的场面使空气凝滞片刻，晏钧首先反应过来，松开温予迟的手，顾走到尸体旁边，重新端详起尸体那处畸形的颌。

    木偶的颌比人体的颌稍大，强行接在脸骨之间显得尤其阴森悚然。

    晏钧从不相信牛鬼蛇神之说，他看了眼身旁后退了一步的法医，己重新戴上了手套，仔细地查看尸体的颌处。

    不多时，晏钧起身，绕过尸体准备在尸体的另一侧进行查看。起身时却发现站在身后的詹若西远远地躲在了门边，而离己较近的温予迟也是背对着己的。他好奇地用胳膊肘将人掰扯过来，却又发觉温予迟正用右手蒙着双眼。

    “你怎了？”

    温予迟遮在眼上的食指和中指之间张开一小条缝，声音比蚊子叫声还小：“我、我没事。”

    晏钧心觉此人现在这副模样甚是笑，皱着的眉心不觉地松了松，挑眉问：“你该不会是......害怕吧？”

    温予迟小声答：“我没有，我不是。”

    “那你把手拿开。”语气中略带有挑衅的命令并没有成功劝说温予迟将手挪开。

    温予迟向后退了一步，另一只手悄悄摩挲着裤缝，“我、我怕见血。”

    “哟？还有温二爷害怕的东

    西？”晏钧觉得好笑，却也没有再逼迫，摆摆手让人将温予迟送了办公室，看好他，让他在六十楼等着。

    温予迟走后，一旁的警员不解地问：“晏队，你何必把他带进来？”

    晏钧绕道尸体另一侧，蹲，缓声道：“我想看他是什反应。一般说来，罪犯在看到己的犯案现场时眼神多会有所躲闪。”

    “他不是躲闪，他是干脆把眼睛给蒙住了，”警员分析道，“也许是怕我看来他眼神不对，所以直接遮住？”

    “嗯。”晏钧没抬头，续道，“但这只是我的猜测。除开伪装的情况，他也有是真的怕血。毕竟养尊处优的公子哥，怕血腥也没什奇怪的。”

    “晏队，你怀疑他？”

    “不好说。”晏钧答着，拎住一根拴在尸体机械颌上的极细银丝，举到眼前，“果然是用线。”说完，他微微站起，躬着身子，慢慢地顺着银线的方向走。

    不所料，极细银线由死者的颌右侧脸骨与机械连接处，牵至窗台。死者头对着一面老式钟摆，秒针左右摇摆带动尸体的木质颌运动。晏钧仔细地查看了时钟。时钟显然是被凶手提早设置好了运转时间，才在警队到达之后开始运转，又在某一时刻停。

    警员看着晏钧的动作，不解道：“凶手为什要设置这样一个装置？在万偶大厦这种地方，作案时间多耽误一秒就是多一分暴露的性。凶手必须十分熟悉这里的环境......”

    “还要具备极强的心理素质。”晏钧接过话，褪去了手套，“无论是拆卸被害者的颌，还是摆放银线装置，都需要具备极强心理素质，一般人做不了。”

    与冉阳案一样，凶手作案手法精细，心思缜密，反侦查力强。在一向以治安闻名全国的钤泽市，两周内连续现两起耸人听闻的凶杀案，且都牵涉到当地的龙头企业万偶园，难以避免地在市内掀起了轩然大波。随着民众恐慌程度渐趋难以遏制，多地相继传木偶杀人的怪谈。

    受此次连环杀人案影响过大，万偶园多处销售店面现多项产品滞销，公司市值在一周内急遽缩水，以致于内部也现裁员恐慌。

    万偶园产品开发经理何宇死于非命，给公司内部带来的不仅是裁员危机，还有猜测木偶一个会杀谁的传言。

    甚至有人说，一个死的会是温帆朝两个子中的一个。

    万偶大厦事当日，晏钧从办公室来后，并没有去60楼找温予迟，而是在匆匆接了局里开会的电话之后便赶回了局里。午点，市里也不意外地来了电话，命令他三日破案。

    时间已经过去一整日，林禾等人找了所有相关人员，最终锁定了万偶大厦的保安部经理范岩。

    林禾在白板上用黑色油性笔写关键嫌疑人的名字，对着大家挑眉道：“你猜怎着？”他在范岩和巍齐之间连上了一条线，“范岩与冉阳案死者张浅的情人巍齐，这俩人原就读于一所大学，而且，读的都是设计专业。”

    信息部陈韩接过话锋：“但范岩在大三那年与相爱七年的女友分了手，此后一蹶不振，没多久就辍了学。因为学历被看不起，他未如愿在万偶园任职产品开发，而是成为了一名保安。”陈韩拿圆珠笔点了点桌上放着的资料，

    继续总结，“巧合的是，万偶大厦死者何宇偏偏瞧不起保安，面对范岩的请教，多次恶语相向，引起了范岩的极度不满。”

    林禾点点头：“我在范岩家中找到了他的妻子，据他的妻子说，范岩多次在家中诋毁万偶园现任产品开发经理，也就是第二位死者。这足以支撑起范岩的杀人动机。”

    晚上九点，晏钧在会议室的白板上，再次将两次案件的所有已知人物关系画了一遍。

    “据现有信息，在冉阳公寓案和万偶大厦案之中，都存在着作案动机的人，”晏钧圈了关系网中的一个名字，“只有范岩。范岩和巍齐私交甚密，他于帮兄弟泄愤的目的，伪装成快递员，将张浅残忍杀害。”他转而将笔锋指向右方死者的名字，续道，“后又因嫉恨万偶园产品经理何宇，再次行凶。而这两次，他都使用了木偶转移注意力。”

    詹若西记完笔记，若有所思地望着白板上复杂的关系网：“所以，范岩就是这个案子的凶手了。”

    林禾朝他笑了笑：“你小子对这次案子贡献不小，明天汇报完请你吃个饭。”

    “虽然有点突然，但也终于算是破案了......”陈韩随意地将手中的圆珠笔扔在桌上，伸了个懒腰，“这次的案子把我累坏了。牵涉这多人，真够我查的......五百度的眼镜都要换成八百度了。”

    林禾抿了茶杯里凉了的茶水，笑道：“明天汇报完，我一起去隔壁新开的川菜馆庆祝庆祝！”

    陈韩斜眼瞧着站在白板前的晏钧，打趣道：“我倒是想庆祝啊，就是不知道某个队长意不意，赏不赏这个脸喽？”

    会议室里的人齐刷刷地看向晏钧，只见他仍然握着笔，面朝白板，目不转睛地盯着上面的关系网。

    陈韩歪过头去看晏钧的表情，不解地问：“晏队，怎了？”

    “明显不对。”

    第7章 诚意

    前一秒还充满热闹打趣声的会议室顿时陷入了沉寂。

    夜已渐深。窗外的车水马龙声已远去，会议室里只剩秋风刮过枯叶婆娑的声响。

    半晌，才终于有人开，打破了空气凝固的僵局。

    “什不对？”陈韩疑惑地望着晏钧的背影，不解地问道。

    “动机不对。”晏钧皱着眉答。

    林禾放手中的茶杯，皱着眉问：“动机我不是刚刚都已经缕清楚了吗？范岩两边都有杀人动机，哪里不对了？”

    “我不是说杀人动机不对，”晏钧放笔，身子转向众人，续道，“是利用木偶的动机不对。在我看来，范岩过去的这些经历，虽构成杀人动机，但并不足以致使他去费心思挖尸体眼球，切尸体颌。我总觉得，眼球和颌分别代表着什仪式。包括那天我第二次进办公室时，颌忽然张开，我感觉那是凶手企图在接此向我诉说着什。”

    林禾挺直了背：“晏队，我明天得交差了。”

    陈韩附和：“是啊晏队，这大的案子，要是再不给个交代，恐怕......”

    晏钧双手撑在桌面上，看着陈韩：“恐怕什？恐怕市局那边没法交代，还是恐怕会引起慌乱？”

    陈韩被晏钧盯得浑身不在，闻言只得垂眼不答。

    “陈韩说得没错。无论是市局那边，还是群众恐慌，都是问题。”林禾叹了气，抬手揉了揉山根。

    詹若西低着脑袋，小声嘀咕：“是......不让凶手逍遥法外啊......”

    “你说得对，”晏钧点头表示肯定，“无论如何，都不拉无辜之人充数，也不让群众放提防。这次是连环杀手，且凶手极其狡猾，反侦察力很强。”见桌边几人都不吱声，他又了定心丸，“市局那边的压力我顶着，看不缓两日。你好好查一线索，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范岩人到底在哪。目前不判定他有罪，就不申请全城搜捕令，所以......”

    话音未落，桌上的手机响了。

    是晏钧的手机。

    晏钧头痛得厉害，此时又被手机打断，心有些烦躁。他拿起手机，没看是谁来电人，便随意地滑开了接听。

    手机那头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晏警官，我是温予迟。一会有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