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她很爱

    田婀娜坐在赵野腿上，语笑嫣然，小野哥哥，休掉你媳妇。

    休想。赵野握定她腰肢不让再挪近，懒懒问道：妳起不起来？

    田婀娜勾紧他脖子，偏头一字字腻声道：就不起来，你待怎地？

    赵野笑笑不说话，扣在她腰间的十指骤然如拨弦，落力搔挠。

    哈哈哈哈哈要死了你田婀娜不住扭动，环扣赵野脖子的手终于腾一只，要拍开赵野在她腰上捣蛋的爪子。

    怀里温香软玉花枝乱颤，抹胸半掩的酥胸在眼前闪来闪去，赵野视若无睹，手更急。

    田婀娜无法，带着笑来的眼泪由赵野腿上一跃而起，躲地喘气。

    赵野一面端起盖碗，一面道：不是大哥主张，我根本无意成家。娶妻这档事，一之谓甚，岂再乎？

    他修长的手指掀起杯盖，垂眸观茶色、嗅茶香，再撩开飘浮汤面的茶叶。那文雅的姿态，与方才挠人痒的孟浪行径相比，判若两人。

    田婀娜一手扶桌，一手抚胸缓气，道：小野哥哥，既然你喜欢打光棍，休了她正好。

    赵野轻品茶，方才慢条斯理道：娶都娶了，多一事不如一事。

    田婀娜好似猫目睹老鼠由眼皮子底窜过，长眸圆睁锋芒大亮，不对，搁从前，你不得孤家寡人一身轻。小野哥哥，你媳妇长得如何？

    长得齐整了。赵野郑重答道。

    田婀娜长眸炯炯，方才谈论京城百媚那磨刀霍霍的劲头回来了五成。

    赵野煞有其事继续说：我媳妇，眼耳鼻眉一件没落，都长全了。

    田婀娜嗔道：人家说正经的，你别打哈哈。她双手环胸，深深盯向赵野，北里什样的美女没有，你尚且未必多看她一眼，色艺双全的姑娘向你送秋波也一样。你媳妇教你放着光棍不打，守住她过活，才貌必然色。

    赵野并不接话，低头吃茶，田婀娜伸指搭在腮边，兴致勃勃猜度：乡女人大字不识，怎跟你谈得来？那便只有以貌取胜了。她走近赵野扯他衣袖，诶，小野哥哥，她究竟什模样，生得多美，比我美吗？

    赵野教她扯得无法好好吃茶，索性放盖碗，正色道：她的好处，在老实。强调似地，放沉声音重复：很老实。

    老实田婀娜拖长声调，翻了个白眼，昂扬斗志一扫而空。

    赵野所提的好处，换成美貌、妩媚、伶俐等等讨喜抢风头的本质，田婀娜定然要争个高，老实这品性在她等土气好欺负之类的意思，全不值得稀罕，甭提与人争长短。

    英雄无用武之地，田婀娜叹息一声，重新落座，忍不住睨赵野一眼，男人都好这一，喜欢好摆布的女人，你居然未免俗。

    赵野不置否，只说：妳若有意将来赎身嫁人，好好挑，找个妳真心喜欢的男人。

    我真心喜欢你呀，小野哥哥。田婀娜趴在桌上，歪着小脑袋斜倚肘弯，头牌的仪态风情不讲究了，只是像个孩子，亮晶晶的眼睛眨眨迎视赵野。我喜欢你，只比喜欢我己那一些些。

    她又说：小野哥哥，我嫁人不图情不图钱，只因这世道，女子独居，门前是非多，从良的花娘更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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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个丈夫在，哪怕挂名呢，多省些心。在我遇上的男人里，嫁你最好不过了：你大我不多，人才众，我俩郎才女貌，门有面子，在家有话聊：我不生养，恰好你不要孩子。我要的，你都给我，最难得的是，你待我好，不会算计我。换作其他男人，品貌但凡有你一半的，便绝不够娶花娘作正头娘子，至多纳妾。嘿，我的身家够半辈子不愁吃穿，立门做主母多惬意，猪油蒙了心才委屈己，矮人一截做妾。

    做完一番剖析，她叹道：我打量近水楼台先得月，岂料人算不如天算，煮熟的鸭子飞进乡小媳妇嘴里了。

    谁飞进谁嘴里？赵野像听了荒唐笑话，不以为然笑道：从来只见吊桶落在井里，何曾有井落在吊桶里？

    哟，那不好说。田婀娜作随说笑状，道：你在北里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到了外头未必百战百胜。要知道，善战者死于兵，北里的姑娘拴不住你，兴许你那乡小媳妇盲拳打死老师傅。

    赵野神色一动，似乎醒悟什，面色渐渐凝肃，垂眸深思。

    田婀娜蹙起眉头，莫非赵野真对他的妻子动了心？己使激将法，别弄巧成拙，一语惊醒赵野，反倒成全那乡小媳妇。

    小野哥哥？她忡忡低唤。

    转瞬赵野微笑，神情慵懒，双眸却精明闪烁，带着捉弄意思。

    妳甭激将，不管用。

    田婀娜顿悟己上了赵野的当，把嘴一呶表示不甘心，突然好奇，假使赵野栽在乡小媳妇手里，会是什情状？这一想，她竟有些盼望乡小媳妇收服赵野。

    两人闲扯一阵子，田婀娜打了个呵欠。

    赵野道：妳歇歇去，我便。

    正有此意。田婀娜起身道：我去补眠，你在这随意，困了己找地歪着，有事喊丫鬟服侍。她走了一步，忽然记起一事，妈妈才睡不久，你晚些再去看她。

    她里的妈妈，便是薛妈妈。

    阁里有事？除非了急务，薛妈妈向例在黎明时就寝。

    田婀娜往东厢方向抬抬，夜里小小姐姐心血来潮翻检珠宝匣，发现了几件首饰。问起屋里人，人互咬大吵，惊动妈妈。

    水落石了？

    妈妈马，你说呢？田婀娜解释：娘姨偷的，替她相好还赌债。这一闹闹了半个时辰，好容易妈妈回房安置，以前从良去的姐姐又找她，哭诉丈夫用她的钱发家了，也变心了。哼，连个男人都拿捏不住，一个个废物点心。

    田婀娜歇息后，赵野在她书房看书画用饭，午后楼逛，逛进了厨房。

    彼时厨房忙过午饭，轮值的厨子和杂役仆妇闲了来，没回房休息的人大多聚在此处闲磕牙。

    几个与赵野一块长大的男人拉着他叙旧，偶然提起北里新闻，不外乎姑娘或小倌从良、梳弄、姘戏子、敲竹杠，以及被敲竹杠

    黄昏时分，赵野走进天香阁楼舍后方一座院落。庭院一角，一株梅树虬枝铁干，绿叶成荫，他经过时，驻足看了一会才进房。

    这院落一排三间房，一进明间堂屋，鼻端便飘来幽幽兰麝香气。屋里绣帘锦毯，满堂红木百宝嵌家具，枣红的桌几椅子镶嵌螺钿玉石，入目金彩珠光，几件淡雅瓷器古玩不着

    痕迹摆设其间，雍容气韵彰显无遗。

    赵野挑帘进了寝间，屋内一样满屋红木家具芙蓉帐，瓶花玩器却一件皆无，仅仅一角花几上搁了一盆紫藤盆景。

    紫藤盆景花期未至，但养得极好，树姿蟠扎盘旋，满头青翠。

    寝间隔扇门对过尽处，一个妇人坐在靠壁的妆台前对镜梳妆，身姿窈窕，背脊笔挺，腰圆大镜将她的容颜映入门的赵野眼帘。

    女子三十来岁，相貌端丽，眉宇间一股书卷清气，神情却萧索疲倦。

    她慢挑斯理由首饰匣挑了一支白玉簪插上，对镜一瞥，见赵野立在身后，剎那笑逐颜开，脸庞添了许多生气。

    妈妈。赵野俯身抱了抱女子。

    薛妈妦抬手拍拍他的头，轻声细语：好孩子，什时候来的？

    赵野应答，仔细端详薛妈妈，妈妈，妳清减了。

    是吗？薛妈妈不以为意笑道：近来事多，忙瘦了。

    她转身拉着赵野，上炕对坐嘘寒问暖。赵野由怀里掏一方包好的巾子，递给薛妈妈。

    我媳妇说白住您的房子过意不去，这几日赶着绣了几条帕子送您。

    这孩子有心了，薛妈妈问道：她在京城住得惯吗？

    住得惯，赵野忍不住微笑，就是每天买菜肉疼。在乡遍地野菜，她还弄了菜圃，吃都吃不完；在京城，瓜果菜蔬样样得花钱。

    薛妈妈道：那孩子既然肯种菜，要不这着，你把后院空地辟作菜圃。那地方大，只作晾衣服用，原就惜。

    好，我家去跟她说，她肯定开心。赵野笑道：这人爱开源节流，正盘算进绣庄做绣娘，接大件绣活挣更多银钱，知道绣庄管午饭茶点，更心动了。

    食其力是好的，不过成日做绣活，久视伤血，久坐伤肉薛妈妈忽然打住话声，凝睇手摊开的绣帕。

    原婉然所赠一沓绣帕皆用上好缎子，质地光滑细致，迭在顶端的一条是匍萄紫，色泽秾艳贵气，帕角绣一簇带叶紫藤，绿叶紫花深深浅浅，叶子夹杂樱草、雪色，颜色富于变化，让整个绣样鲜亮灵动。

    赵野道：我媳妇说，合院适合庭院栽种的花树多了去，您独独挑上紫藤，必然极喜欢，便选做花样。

    薛妈妈默然，半晌颌首，缓缓道：我家老家，不是天香阁后花园有块地叫宜阳春。在那，曾祖父亲手种几十株藤萝，搭上廊道架子，让藤蔓缘架而上。每年春晚花开，紫藤累累，鸟语花香。远处看时，花廊藤花披垂，一重紫接一重紫，彷佛重重烟霞。人人都说薛家藤花廊像仙境，美不胜收，我打小看惯了，只道是寻常。她的声音渐渐低去，直到那年春天，有一天

    薛妈妈的语声消失在静默之中，浅浅绽开一抹笑靥，神气恍惚而温柔。

    不多久，她回过神来，放眼室内景物，骤然意识己现如身在何处，脸上梦一般的光辉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凄凉惨笑。

    不过那点失意随即泯没眉间，剎那她恢复常色，转换话锋。

    黄昏了，饿不饿？想吃什，我吩咐厨房做，另外准备点心，你家去时带走。

    厨房有什就上什，别费事。对了，点心给我甜的。

    薛妈妈奇道：你素来不吃甜食，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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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味了？

    赵野见问，答案其实很简单，临却莫名其妙在尖煞了一，才说：我媳妇喜欢。

    好，好，懂得疼媳妇就好。薛妈妈点头笑道，又叮嘱：以后你不是一个人了，凡事要三思而后行，多想着媳妇，再不要干什便干什，凈由着个性子来。

    赵野满应承，薛妈妈盯着他青春焕发的面孔，叹道：光阴如箭，这会你都成家了。

    她笑叹：当年教你说话，你总不开，我发愁了，想你这孩子是不说话呢，不肯说话呢？

    后来妈妈见我才便给，才智过人，不愁了吧？

    薛妈妈佯嗔瞪他一眼，照愁不误，怕你聪明反被聪明误，性子又落拓，越发烦恼了。现如讨了媳妇，我以稍微放心了。那孩子依你提过的为人处事，还有她刺绣的心思，想来性子细腻体贴，有她在你身边照看，坏不了。孩子，媳妇既是好媳妇，要珍惜，善待人家。

    我没道理待她不好。赵野说：她很爱。

    薛妈妈一脸欣慰，偶然动念，因问道：将来韩一回来，她跟谁过？

    然跟大哥回翠水村，赵野不假思索答言：她喜欢的是大哥，不是我。

    薛妈妈眉尖微攒，那你

    我偶尔回乡找他，便够了。赵野笑道：您别担心，这世上，没有谁离了谁就不行的事。

    薛妈妈思量来日方长，这事急不来，便让丫鬟传饭，赵野一旁陪着。两人吃了没几，丫鬟通报教坊司来官员谈公务，薛妈妈只得丢赵野，往天香阁楼舍去。好容易完事，回到居处，位子尚未坐暖，其娼家老鸨拜访，商量京城百媚事宜。

    赵野眼见薛妈妈分身乏术，便起身告辞，拎着厨房送来的点心家去。

    尚未走天香阁，街上一些旧日玩伴晓得他来了，但凡这日不在各妓院当差的，一齐找他吃酒。赵野惦记说过回家吃饭而推辞，大伙不依，极力邀约，他却不过情面，便去了。

    席间传杯换盏，言笑晏晏，众人拉着赵野敬酒，赵野好容易离席脱身，月娘已高挂天际。

    他归还骡子给店家，回到家所在的喜胡，沿路空无一人，除了月光，并无其光亮。两旁宅院静悄悄的，胡里的人家八成歇或将歇了。

    快到家前，赵野绕进小巷，步向宅子后头。

    薛妈妈的宅子前后设门，他或原婉然独外时，一人用一门，如此一来，谁外便个在门外上锁、归家开锁，不必劳动另一人关门等门。

    小门地处冷清后巷，妇人独行危险，因而他己用小门，而原婉然专用大门。

    这夜月色昏淡，他还有些酒意，不大对准锁孔开锁。钥匙碰在锁头上，锵锵的声响并不大，宅内墨宝依然察觉，叫了起来，那吠声由远而近，一路响近小门，末了顿在门后汪汪几声。

    墨宝，别叫。赵野嘱咐，原婉然睡得早，又无须等门，这时或许已安置了，墨宝吠叫怕要吵醒她。

    门后有人轻轻应和，墨宝，别吵到街坊邻居。声音温柔亲，正是原婉然。

    φ(-ω-`_) φ(-ω-`_) 作者留言分隔线 φ(-ω-`_) φ(-ω-`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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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之谓甚，岂再乎，翻作白话是：这种事一次就够了，怎以再来第二次？。因为比较文言，这里解释一。

    估计一章是休更前的最后一章_(:3」)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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