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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明杰傻愣愣的听小叔说完, 觉得自己的人生仿佛都进入了混沌时代。</p>
啥, 啥, 啥, 这都是些啥！</p>
他石化在原地, 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小叔已经不见了，姐姐也不见了, 就只有他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大厅里，旁边是有些不安的酒店服务生：“先生，您还好吗？”</p>
沈明杰沉痛道：“我不好！”</p>
服务生：“……”</p>
“没你什么事了, 回去吧。”好在沈明杰也不想难为他，随意摆摆手，脚步虚浮的走了。</p>
他回到家的时候是下午，沈老夫人坐在阳台上织毛衣，沈老爷子在房间里午睡，沈明杰一个人在沙发上坐了会儿，冷不丁听人说：“这是怎么了？”</p>
他回头一看，就见沈老爷子不知什么时候起来了，目光关切的看着孙子, 疑惑道：“魂不守舍的。”</p>
沈明杰瞅见爷爷, 也就有了主心骨, 往前边蹭了蹭，期期艾艾道：“爷爷，我有个事想问你。”</p>
沈老爷子和蔼道：“什么事啊？”</p>
沈明杰眨巴着那双天真无邪的眼睛, 说：“你真没想过要撮合我跟我姐？”</p>
“……”沈老爷子端详了他一会儿，说：“你小叔没打你？”</p>
沈明杰又憋出来两泡眼泪：“他说要打断我的腿！”</p>
“谁叫你傻呢，”沈老爷子怜悯的摸了摸孙子的头，说：“受着吧，你活该，明白吗？”</p>
沈明杰：“……”</p>
终于还是一个人扛下了所有。</p>
这爷孙俩坐在客厅里边说话，沈老夫人则在阳台上织毛衣，那是给燕琅准备的，虽然人家不缺衣服，但自己亲手做了那不也是一份心意嘛。</p>
老太太戴着老花镜，眯起眼来看着图样，冷不防听见有人在叫自己，低头一看，院子里站着的居然是笑容满面的罗老太。</p>
她楞了一下，想着罗老太办的那些事，就不怎么想跟她接触，表情也不热情，淡淡说了声：“有事吗？”</p>
罗老太却十分不见外的进了屋，跟沈老爷子打声招呼，就上阳台去，笑呵呵的奉承道：“老姐姐，你是有福气的人啊，儿子前途无量，孙子孝顺乖巧，这是上辈子积德行善的福报啊。”</p>
伸手不打笑脸人，她说的这么客气，沈老夫人也不好直接把人往外撵，寒暄着说了几句，才说：“您今天过来，是有什么事吧？”</p>
“哎哟，要不怎么说老姐姐聪明呢，一猜一个准，”罗老太说到这儿，情不自禁的流下了鳄鱼的眼泪：“您这小日子过得多好啊，跟沈大哥和和气气的，两个儿子也争气，我就不行了，我们家老罗死的早，丢下我跟几个孩子就不管了，前些年老大意外没了，白发人送黑发人，我这心里难过啊……”</p>
沈老夫人眼明心亮，怎么可能被她这几句话给打动了，就说：“你也有孙女啊，而且还有外孙呢，日子都是自己过出来的，哪能只盯着别人家的一亩三分地看。”</p>
“老姐姐，我也不怕你笑话，老大媳妇改嫁之后，两下里就再也没有交际了。”</p>
罗老太当初是在电话里跟大儿媳妇撕破脸的，那边人要脸，只想着摆脱她，当然不会再到这儿来，这也就给了罗老太撒谎的余地：“我知道大院里好些人都瞧不起我，说我封建，说我重男轻女，可那也是我的孙女、老大的闺女，我哪有不疼的道理？现在她们有了新家，我再巴巴的往前凑，叫人看着也不是那么回事啊——老大媳妇还年轻，我不能叫她下半辈子过不安生，老姐姐，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p>
这段话说的可真是合情合理，情真意切。</p>
沈老夫人软和了那么一点，叹口气说：“你就直说吧，今天到底是来做什么的？”</p>
罗老太这才从怀里取出来一个布包，小心翼翼的打开，露出两只有些发黑了的金手镯：“这是我嫁给老罗的时候，他娘给我的，说是老罗家一代代传下来的东西，前些年我不敢拿出来，就小心翼翼的藏着，现在风头过去了，一把年纪的人戴着，也叫人笑话，干脆就送给小欢，也算是我这个做奶奶的，给她尽一份心……”</p>
沈老夫人却不肯要：“可不是我为难人，而是你找错了主儿，你要送东西，那就直接送到小谢那儿去，接与不接都由她自己做主，我要是收了，那不是越俎代庖？”</p>
“老姐姐嗳，你咋能这么想！咱们两家是什么关系？小欢跟你儿子的事儿不都快定下来了吗？你是小欢的正经婆婆啊！”</p>
罗老太加重语气，正色道：“我也不是叫你摆出老婆婆的架子去欺负媳妇，毕竟小欢也是我们罗家的人不是？我就是想叫你劝劝她，一个小姑娘孤身在外不容易，虽然有卓风陪着，但咱们女人家，有娘家在一边，终究是不一样的，我想补偿那孩子，给她一个家呀！”</p>
这话说的可谓是十分暖人心肝了，沈老夫人也不禁被打动了几分，她把勾毛衣的针线搁下，郑重说：“这是小谢自己的事儿，我不能替她做主，要不这样吧，我找个时候问问她的意思，到时候再知会你就是了。”</p>
罗老太看她不松口，心里实在不甘心，只是见沈老夫人态度坚决，到底也没再强求，热情洋溢的说了会儿话，这才道出了正题：“我们家那点事，老姐姐你也知道，老罗走的时候把几个孩子交付在我手上，现在闹成这样，我死了也没脸去见他啊……”</p>
说着，她神情伤怀，老泪纵横。</p>
沈老夫人就劝她：“儿孙自有儿孙福，老人那里管得了那么多？咱们能管他们一时，难道还能管一辈子？”</P></p>
罗老太心说你家事事顺心，当然会说风凉话了，嘴上却哭得更凶，哀嚎了大半天，才抹着眼泪说：“我想着咱们要做亲家了，那就厚颜来求老姐姐一件事。”</p>
她眼珠一错不错的紧盯着沈老夫人，说：“等小谢跟卓风结婚了，叫她多生几个不就是了，头一个儿子姓沈，第二个姓罗，也算是全了我一桩心事……”</p>
沈老夫人：“……”</p>
你怎么不上天呢。</p>
她总算是看明白罗老太这点心思了，脸上一冷，不咸不淡的说：“结不结婚是他们俩的事，我不管，生不生孩子也是他们俩的事，我更管不着。我生卓风的时候都四十了，今年他二十七，等他有了孩子，我都七十了，不能帮着照顾孩子，还得他们俩帮忙照顾我，再催着小两口生孩子，那不是上赶着添乱吗。”</p>
罗老太一听就急了：“老姐姐，你咋能这么想？卓风今年都二十七了，既没成家也没后，你不心急？”</p>
“我急完了啊，”沈老夫人说：“他二十二三的时候我急，二十三四我还急，等急完二十五就拉倒了，他又不是小孩儿，还得我围着团团转，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他自己有数，我催也没用。”</p>
罗老太气个半死，商量着说：“老姐姐，要不这样，等他们俩有了孩子，我可以帮着带……”</p>
沈老夫人皮笑肉不笑道：“要是生了女儿，你也帮着带？”</p>
“那，那可不行，”罗老太讪讪道：“咱们不是说好了吗，得是男娃才行。”</p>
“还是算了吧，我老啦，没精神照顾小孩子了，再说人家年青一代也不喜欢叫我们这些老家伙照顾孩子。”</p>
沈老夫人摆摆手，说：“去年我妹妹添了孙子，我去串门，从桌上拿了颗烤花生吃，我妹妹就嘱咐我说，别把嚼碎了的花生吐出来喂孩子，儿媳妇说那样不卫生，孩子容易染病，那时候我就觉得人老了，真帮着照顾孙子，儿媳妇也不一定喜欢。”</p>
罗老太听得脸上火辣辣的，因为沈老夫人表面上说的是她自己的妹妹，暗搓搓指的却是自己。</p>
她大孙女过三岁生日的时候，媳妇娘家送了几只山鸡乳鸽来，罗老太心说个小丫头哪用得着吃这种好东西，煮成一锅给俩儿子吃了，只额外留出来一点肉，自己先嚼一遍过过嘴，再喂给自己孙女，结果正好被儿媳妇看见，婆媳俩当场就吵起来了。</p>
这有什么嘛，罗老太觉得儿媳妇小题大做，当年在乡下，哪个孩子不是这么养大的，也没见哪个真吃死了。</p>
这会儿沈老夫人这么一说，罗老太就觉得浑身不对劲儿，僵硬的笑了笑，说：“老姐姐，我也实在是没法子啊，老大走得早，老二又是这样，也就小欢这么一根独苗苗，我才想出来这么个主意，等她生了第二个儿子跟我们罗家姓，要不然的话，这香火不就断了吗！”</p>
沈老夫人眉头皱起，认真问道：“你是罗家的媳妇，可你不姓罗啊，罗家的香火跟你有啥关系，传了又不是跟你姓。”</p>
罗老太：“……”</p>
艹，居然被问懵了！</p>
她呆了一会儿，才结结巴巴道：“可，可我是罗家的媳妇啊。”</p>
沈老夫人道：“那你就不操心一下自己娘家的香火？”</p>
罗老太逐渐找回了自信：“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是罗家的媳妇，那就是罗家的人，娘家就是亲戚，不是自己家了。”</p>
沈老夫人说：“那小谢嫁过来之后就是我们沈家的人，跟你们罗家有啥关系？我们自己家的香火就够她操心了，八竿子打不着的娘家还管了干什么。”</p>
罗老太：“……”</p>
你踏马的不按常理出牌啊！</p>
罗老太原本做好了旗开得胜的准备，没想到最后却铩羽而归，从沈家到自家短短一段路程，硬是走了半个小时。</p>
沈老爷子看她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整个人都蔫了，正疑惑呢，就见老伴儿从楼上下来，摇头说：“她可真是疯魔了。”</p>
沈明杰屁颠屁颠的跑过去，帮奶奶揉肩膀：“奶奶，她说什么了？”</p>
沈老夫人就把罗老太说的那些话讲了。</p>
沈老爷子不禁一叹：“真是叫人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p>
沈明杰咂咂嘴，说：“这种人可多了，我之前碰见的那两个农村女人不就是吗，逼自己亲闺女嫁人抵债，说是自家闺女跑了所以才出来找，我看那姑娘不定就是被她们给害了！”</p>
沈老爷子感慨说：“要破除那些旧观念，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啊……”</p>
燕琅还不知道罗老太又寻思着作妖，公司办下来之后，就开始选工厂场址、联系工程队以及银行方面的贷款问题。</p>
她没有奉献自我累个半死的精神，把事情一分，你负责这个，我负责这个，精简过程之后，不出半个月就完成了大半。</p>
到了九十年代，政策逐渐放开，等到了九二年，更有大批的公务员辞职下海经商，这是真正的黄金年代。</P></p>
燕琅把东方集团的第一座工厂选在了燕京旁边的冀省，一来距离燕京这个市场很近，二来劳动力充足，第三则是冀省有政策支持，全国三十多个省市之中，冀省最早下达了相关文件。</p>
燕琅是带着钱和企划书去的，工厂一开，这就是实打实的政绩和gdp，虽然gdp这说法要在九二年之后才出现在国内，但是在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时代，一座大规模工厂落户于此，对于政府和百姓来说都是件大好事。</p>
燕琅到了冀省，就见到了负责这事的一位处长，因为有着之前电话联系建立的交情，两方面洽谈的十分愉快，半个月之后，正式开始了工厂的建设。</p>
这边的事情显然不是短时间内就能完成的，燕琅留下人监督负责，自己很快就启程返回燕京，沈卓风开车到车站去接，路上说起了罗老太到沈家去说的那些话。</p>
燕琅听得啼笑皆非，最后说：“不用管她，什么乱七八糟的。”</p>
沈卓风忍俊不禁，正准备说句什么，手提电话却响了，她接起来一听，对面传来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是小谢吗？”</p>
燕琅怔了三秒钟，才反应过来：“钱阿姨？”</p>
钱春玲似乎笑了一下，然后她叹口气，说：“我没有打扰到你吧？”</p>
燕琅说：“当然没有，您有什么事吗？”</p>
“如果方便的话，来见个面吧，”钱春玲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有些话我憋在心里，不知道该跟谁说才好……”</p>
她说了个地址，是个幽静的高档饭馆，燕琅跟沈卓风说了一声，直接开车过去，进门之后就见到了瘦削了好些的钱春玲，见他们俩来了，她笑着打了声招呼。</p>
“我跟罗建良离婚了，这事儿你知道吧？”吃饭的时候，钱春玲这么说了一句。</p>
燕琅点点头，说：“听说了。”</p>
钱春玲轻轻叹一口气，说：“我从娘家搬出去了，现在一个人在外边住。”</p>
燕琅楞了一下，就听她继续说：“这跟我娘家人没关系，是我自己要的，他们也都成家了，我老是留在那儿算怎么回事？”</p>
钱春玲神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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