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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马去追队伍的时候, 系统忍不住提醒道：“秀儿，你这回算是把慕容晟得罪死了, 我猜他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p>
燕琅轻蔑道：“他活着的时候我都不怕, 死了我就会怕吗？”</p>
系统为之语滞, 默默刷出了一串：“六六六六六六六六”</p>
庞章虽相信燕琅的处事能力，但心里终究有所警惕, 有意放慢队伍行进速度, 若有意外，也可随时加以援助。</p>
燕琅飞马追上来, 他上下打量一圈，见人无碍，心头巨石终于稳稳落地：“郡主平安无恙, 末将也能安心了。”</p>
燕琅谢过他心意，又去向林氏道声平安，庞章一声令下, 队伍加速前进，等到傍晚时分，终于离开金陵, 进入墉州境内。</p>
随行中不乏女眷, 这一路奔波劳累, 却也无人叫苦, 众人吃过晚饭, 便早早歇息, 第二日继续动身赶路, 终于在午后抵达寿州。</p>
车骑将军曹信亲自出城去迎，见了燕琅与林氏，先自施礼道：“人在任中，不得脱身，未曾往金陵吊唁，望请郡主与嫂夫人见谅。”</p>
林氏听得这句“嫂夫人”，霎时想起从前丈夫在时的情景，悲从中来，不觉落泪，燕琅则郑重谢道：“将军大恩，我们母女二人实在感激。”</p>
“郡主这么说，便是折煞我了，”曹信连忙摆手，道：“大将军视我如兄弟，我照拂他的妻女，岂非应尽之责？”</p>
城门口实在不是寒暄的地方，众人也不多说，动身入城，往州府中去安置，是夜，免不得相聚叙话，半宿唏嘘。</p>
皇帝既放沈家人走，自然没有再加为难的必要，此时又到了寿州，有沈家府兵相随，更不惧山匪流民，燕琅再三谢过曹信，略加休整之后，第二日午后便重新上路。</p>
林氏悄悄道：“怎么不在此处多加停留几日？我见曹将军殷殷挽留，实在是情真意切。”</p>
“迟则生变，没有稳定好之前，在哪儿都不要停留，”燕琅道：“万事皆以稳妥为上。”</p>
老管家笑道：“姑娘考虑的很是妥当。”</p>
林氏见这二人都这么讲，自然不会再有异议。</p>
众人从寿州出发，又行进七日，抵达怀州境内之后，照旧往驿馆中去歇息，驿馆中人得知是镇国公的遗孀孤女，专程送了时鲜水果过去，以表敬慕。</p>
过了傍晚，驿馆周遭便笼罩起一层暮色，林氏与燕琅用过晚饭，便各自回房歇息，等到半夜时分，却听外边儿忽的喧嚣起来，不多时，便有侍从前来叫门。</p>
“姑娘，姑娘？”老管家语气欢喜，哽咽道：“快起来，少爷还活着，叫人送信来了！”</p>
燕琅匆忙间披衣出门，与林氏撞个正着，二人一道下了楼，还未问话，便已泪眼朦胧。</p>
院中站了个健壮汉子，面颊黝黑，因为连夜赶路的缘故，寒凉的秋夜里，脸上竟覆着一层热汗。</p>
他双眼明亮，声音激越道：“夫人，姑娘，少爷还活着！他被大漠里的猎户给救了，昏迷了大半个月，一醒过来，就赶忙想法子找人送信了！”</p>
林氏眼眶里涌出泪来：“果真吗？！”</p>
“真的，”那大汉道：“我带了少爷的玉佩来，夫人一看便知！”</p>
林氏颤抖着接过那玉佩，摩挲再三，眼泪自面颊蜿蜒落下：“人活着就好，活着就好！”</p>
燕琅也是泣不成声，母女二人相拥痛哭。</p>
此时已是深夜，略有些动静，都能传得很远，更不必说这样的喧闹哭泣之声，好些人为之惊醒，满心怒气的上去一看，知晓原委之后，却又满面感慨的回去了。</p>
“上天庇佑啊，定北伯还活着，沈家嗣统不绝。”</p>
“是啊，如此一来，沈夫人跟荣安郡主，也能有个依靠。”</p>
“这大抵是不幸中的万幸了。”</p>
第二日清早，燕琅便遣人往驿馆中住客房中致歉，道是昨夜惊扰旁人，殊为不妥。</p>
原以为兄长已经辞世，不想却忽然得知人还活着，这一起一落，自然叫人欢喜不胜，感慨万千。</p>
能在驿馆中停歇的，要么是往来客商，要么是达官显贵家属，一来敬仰沈平佑为人，二来也不愿得罪沈家人，都欣然应下，又纷纷前去致贺。</p>
沈胤之还活着的消息传回来，燕琅与林氏脸上的光彩都多了三分，第二日收拾齐整，午饭都顾不得用，便匆忙赶路。</p>
众人知晓她们此时必是迫不及待的想与沈胤之相见，往驿馆门前去相送，目视沈家一行人离去之后，方才唏嘘感慨着散开了。</P></p>
“皇帝会放过我们，是因为他知道沈家男嗣断绝，再难中兴，若得知哥哥尚在，未必不会改变主意——退一万步讲，即便不杀我们，怕也会将人扣在金陵，充作人质，要挟哥哥。”</p>
燕琅催促众人加速行进，又登上马车，取了笔墨来，准备给京中人写信，告知他们沈胤之未死的消息，中途抬头，向林氏道：“好在此处距离金陵甚远，消息传回去也要些时日，等金陵得知此事，咱们只怕已经到了河西。”</p>
“送信的人是不是来的有些早？”林氏道：“若叫他晚些来，咱们准备的时间也更充裕。”</p>
“不能再晚了，”燕琅道：“哥哥未死的消息，必须要叫沈家之外的人知道，否则可信性便很低，这是其一；再则，若是再晚，咱们便要在北境与哥哥汇合，父亲的亲信故交都在那儿，他们对我们兄妹俩知之甚深，未必不会看出端倪。”</p>
林氏静静看她半晌，忽的轻叹口气，手掌覆在她手背上，道：“只是辛苦了你。”</p>
燕琅既打算装扮成沈胤之，那自然也要找一人妆扮成沈静秋，虽然也可以假死叫沈静秋这身份就此泯灭，但如此一来，未免叫人疑心。</p>
沈胤之刚刚出现，沈静秋便死了，这是不是太过巧合？</p>
再则，留下这么一个身份，也多一条退路，将来未必没有别的用处。</p>
沈静秋的贴身侍婢兰亭与她身量相仿，自幼一起长大，对她知之甚深，人又聪慧机敏，自然是最佳的假扮者人选。</p>
沈家门客中有人精通易容之术，老管家自从知晓她打算后，便请了来专程教导燕琅和兰亭，燕琅本就精于此道，自然是一点就透，兰亭灵慧，又与沈静秋朝夕相处十几年，自然也是进步神速。</p>
沈静秋身量很高，在女郎中已经不算矮，但相较于沈胤之，却还是差了一线，脚下靴子垫的厚一点，才算是将这差距补上。</p>
她是沈胤之的同胞妹妹，容貌本就相近，刻意装扮过之后，便如孪生兄弟一般，任谁也挑不出不同之处。</p>
老管家是亲眼看着他们兄妹俩长大的，绕着打量一圈儿，不觉红了眼眶。</p>
“像啊，”他哽咽道：“跟大少爷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p>
沈静秋自幼便随父亲在军营长大，自然识得父兄的亲朋故交、亲信属下，又有老管家在侧提点，来日真的见了，也不至于有所错漏。</p>
燕琅对镜细观，将体貌特征细细记在心里，又将脸上易容撤去，改成个相貌平平的年轻男子，与林氏、老管家与易容成自己的兰亭辞别之后，带着几个沈家死士，飞马奔赴河西。</p>
早先她与沈家众人一道上路，虽也没人叫苦，但毕竟带着女眷，行动不便，又要顾及沈平佑的棺椁，无法快行，现下只她与几个剽悍死士轻装简行，自是人如电、马如风，一日之间，便抵达沈家坐落于河西的祖宅。</p>
沈家族亲世代聚居于此，另有忠仆洒扫看护祖宅，燕琅装扮成沈胤之的模样入府，见了众人，说起当日昌源战败、父亲身死之事，免不得一场痛哭，如此在府中呆了两日，便听人回禀，道是夫人与郡主已经进入河西境内。</p>
燕琅闻讯自然不能继续留在府中等待，率人前去迎接，一家三口终于在某座城池门前再度相聚。</p>
家逢大变，父亲战死，兄妹俩历经生死之后再度重逢，抱头痛哭，林氏也哭成了泪人，见者无不心生哀戚，喟然泪下。</p>
计划进行到这一步，没有出现任何纰漏，沈胤之活着回来了，而林氏与沈眷秋母女俩，也护送沈平佑棺椁平安抵达河西。</p>
林氏自从上路时便提起的那颗心，终于稳稳地落了地，但她也知道，现下还远不是可以放松的时候。</p>
“我们到了河西，安全便不再是问题，只说是留下为你父亲守墓，闭门不出，任谁也说不出错处来，反倒是你，”临别前夕，林氏握住燕琅的手，谆谆嘱咐道：“孤身前往北境，万事都要小心。”</p>
“怎么就这么夸张了？”燕琅笑着安抚她：“还有老管家跟着呢，我又不是个呆笨的，您只管放心。”</p>
林氏心知她这般言说是为了叫自己安心，便也不垂泪做伤心态，同样笑了一笑，勉励道：“好好干，为沈家、为你父亲争气。”</p>
燕琅心头一柔，伸臂去抱了抱她，母女二人就此别过。</p>
沈平佑过世，沈胤之身为人子，原本是该丁忧去职的，只是现下时局危急，边关不稳，一时之间，谁也顾不得那些繁文缛节了。</p>
第二日天不亮，燕琅便起身梳洗，装扮成沈胤之的模样之后，便与老管家等人一道，踏上了前往北境的征程。</p>
“昌源丢了，老爷战死，北境边军现下也不是那么安稳，”中途停下歇脚的时候，老管家将自己打探到的消息告知于她：“诸位将领心思各异，此去怕也艰难。”</p>
燕琅不过淡淡一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怕什么？”</p>
老管家慈爱的看着她，恍惚中像是看见了年轻时候意气风发的沈平佑，他眼眶微微湿了，却笑着附和道：“正是这个道理。”</p>
沈胤之未死的消息传出，军营外早有人等候，见了燕琅一行人，这群八尺大汉竟也热泪盈眶：“幸而定北侯未死，沈家嗣统不至断绝，否则来日到了地下，我等还有何颜面去见大将军！”</p>
众人说及此事，不免伤怀，燕琅谢过他们几番上表请求追查真相之事，一道进了军营，又讲起昌源战败之后的经历。</p>
众人听得唏嘘不已，心生悲恸，对于面前的沈家之子，免不得再加抚慰，如此寒暄过后，燕琅便问起北境战事如何。</p>
“还能如何？”蒋世安冷笑道：“陛下已经准备与柔然和谈，勒令边军不得出战，岂不叫人心冷？大将军便白白死了吗？那战死的十万将士又算什么？柔然今日烧三镇，明日屠六村，好不嚣张得意！”</P></p>
皇帝登基之后，便以文官与宦官监军，掣肘武将，蒋世安性情桀骜，甚至曾因与监军交恶而入狱，自然对朝廷无甚好感，横眉怒目道：“大将军战死沙场，这是**，并非是他无能，可恨皇帝昏庸，不肯为大将军张目也就罢了，竟还叫静秋小姐去和亲——世间安有这样的君主？天子无道啊！”</p>
他性烈如火，向来耿直，心中激愤所致，嘴上更不留情，其余几个将领听得口风不对，忙低声劝道：“世安，慎言。”</p>
“慎言个屁！”蒋世安双目圆睁，怒道：“他做得，我说不得吗？！”</p>
燕琅不露痕迹的打量一圈，便见周遭将领大多神情愤慨，面露附和之色，只有极少数几个显得有些犹豫，左右为难似的。</p>
慕容家毕竟是皇族正统，想要更改掉他们心中忠君体国的观念，也非一日之功，燕琅心下略微有了几分底，便笑了笑，顺着蒋世安的话，劝慰道：“皇帝如何行事，暂且不予置喙，北境这一方百姓的安泰，才应是我们注目之处。”</p>
蒋世安听她如此言说，神情为之一凛，帐中气氛也凝重起来，正在此时，却听帐外有人震声道：“这话说的不错，只是这都是朝中公卿与军中大将该做的事，却与定北伯无甚干系！”</p>
燕琅听得心头微动，闻声去看，便见军帐门帘一掀，走进来一个身着铁甲的悍勇大汉，燕颔虎须，两鬓微霜，浓重威仪扑面而来。</p>
众将领纷纷起身行礼，唯有蒋世安哼道：“薛礼，你这话什么意思？！”</p>
皇帝向来喜欢玩弄平衡之术，朝中如此，皇子们如此，军中也是如此，往往都会在主帅之外设置一副帅加以制约，以防不测。</p>
而薛礼，便是皇帝专门用来制约沈平佑的。</p>
既然是制约，那主副二帅必然无甚深交，否则皇帝决计不会安心，只是……</p>
燕琅忍不住在心底冷笑：军队是什么地方？</p>
令行禁止，雷厉风行，一支打仗的军队，怎么可能用两个声音说话？</p>
尤其是在主帅副帅不和之时，最小的矛盾，都会得到放大，长此以往，不将军营搅和的乌烟瘴气才怪。</p>
沈平佑死了，朝廷至今都没有给出交代，以至军心不稳，沈家旧部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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