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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为你死了。”
舒香浓没听清,“什么?大声点。”
沈矜迟却抿紧唇,不肯再说。
夜雨摇坠,城市楼房化作密丛丛的黑灰色剪影。201末班车从剪影深处驶来,轮胎“哗啦”碾开马路积水,停在旁边。
沈矜迟一手攥着舒香浓手腕,一手拎着书包和雨伞,跨上去。
“我们回家!”
☆、第十五夜
沈矜迟湿着身衣服回到家,放下滴水的书包,直接进了卫生间打开淋浴。
“阿了。”周清致在门口喊他小名,“我给小浓也拿点感冒冲剂过去,你出来记得头发吹干。还有,学习任务要完成再睡,别养成一点困难就给自己找借口不做的习惯!”
里面低低的声音应了“好”,老人才点点头走开。
珍珠白的水汽在暖灯下游走。
沈矜迟撑着墙,脸垂着用力喘息,五官淌着热水,眼神不宁...
打开台灯,白光在书桌泄出圆弧,沈矜迟拉椅子坐下。
他扯下贴书架上的舒香浓那张学习计划,脑海浮现,她转身离开时挥手说“回见”的模样。
鼻息下沉......
他想起在清州,那个最后的美好清晨,背着书包站家门外回望家里——客厅的吊灯,报纸,氤氲的茶气。父母跟他笑着挥手,说“再见”。
一切和往常一样,唯独,那次再见是永别。
其实悲伤有限。
细想,他已连他们长相都记不清。
窗外雨声啼啼,打落梧桐叶。
沈矜迟面颊沉静,抽了支笔,在纸上写下那两个字,又一条线将它划去,深深蹙眉。
人一生到底要说多少次再见
而哪一次,又会再也见不到
那是个谜
像玩一场逃不掉的猜牌游戏
而他憎恨每次去猜!
在等待联系不上舒香浓那两个小时,他其实已经设想了无数画面。车祸,歹徒,溺水……她鲜血淋漓,或者身体暴露地躺在马路上,各种可怜的模样。让人心碎。
不过没关系。
他早有各种计划。
弯腰抱起她失去生命的身体,用自己衣服盖住她,袖子擦掉她身上的脏污。
承受着一切失去的悲伤,把她带走。
找块地,埋起来。
-
隔天周日返校。
舒香浓懒散地睡了个下午觉,出来就见客厅沙发沈矜迟已将校服穿戴整齐,坐在那等她,手腕戴着块电子表。
她一出现,他视线就看过来。
舒香浓来不及细想他眼神是不是暗藏了点情绪,就被唐芸训了。
“舒懒懒!快点去换衣服!人家矜迟都等你一小时了!这么大了有没有点时间观念...到时候高考你别把考场进不去!这孩子真是,越大越不听话。”
她只好应付着“是是是~~知道啦~”,进屋去换校服。
车站细雨霏微,排着不少背了书包的学生,有的没的顶着伞。去三中的207迟迟不来。
“我不是故意的。”沈矜迟站在舒香浓身后,解释。
舒香浓手抄兜里撇头,没好气:“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你要敢故意我早脑袋给你拧下来了。我特么就是点儿背,撞我妈枪口上!”
她嘀嘀咕咕什么,沈矜迟没细听,注意力都在她说话时扯动的脖颈皮肤上——很白,也很薄,淡青色血管清晰地映在下面。
以前他没仔细看过,舒香浓的脖子竟那么细。
肩膀骨架也瘦弱可怜。
好似他双臂一用力,就会把她折断。
到底什么时候开始,舒香浓竟变得这么柔弱...
“沈矜迟,手机给我玩一下。”舒香浓掌心举在肩上一摊,“快点!”
思绪被打断,沈矜迟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放入她手心。
手机带了体温,温暖细滑。但舒香浓早习惯了这种温度,没注意地低头看视频。
风细小轻柔,沈矜迟一直在背后一步,垂眸看着她背影沉思。
不知不觉雨变大。
他撑起黑伞,衣服也脱给她肩膀上搭着,舒香浓才不哆嗦了,投入地看着偶像剧,到上车也没意识到身上多了件衣服。
车厢摇动,人很多。
沈矜迟穿着里面的黑色毛衣,舒香浓身边有男的挤来挤去,她看着手机也没注意。沈矜迟瞥一眼那两人,把她搂到胸口前,手撑在座椅,把她与其他人隔开。
薰衣草的气味变浓了一点,舒香浓才从手机屏幕抬眼,脸往后一侧就听见句很认真的低语。
“你以后,能不能别这么脆弱。”
舒香浓:???
她吃力地往后仰看,正想弄明白什么意思,是挑衅呢还是嫌弃的关心,车辆就一个急刹,她惊呼着往左一倒,砸到一条手臂、忙抱住它一稳身体。
“妈的,好险好险!”
舒香浓惊吓地喘着气,拨开脸上头发,就见沈矜迟正低头看着她,用一种审视的表情,接着又淡一笑。
是他的手臂。
-
高中生的日子是枯燥的,期末,寒假,春天毫无新意地走过,又是栀子花绽放的初夏,高二走向尾声。
那天雨夜的车站,那个下午207摇晃的车厢,舒香浓并没放心上。
因为和沈矜迟呆一块儿发生的事实在太多了。
每年一块儿过年,过生日,吃饭,逛街,上学……和他之间好像不停地发生着各种事。
石榴花重新在楼下簇簇绽放,五一到了。明明也没几天,各科老师却玩儿命地发卷子!
由于沈矜迟不准先玩后赶作业,舒香浓不得不万般崩溃地在房间和他一起写作业。写到一半就聊起明天跟许辰风见面的事。
“不能去枫山公园。”沈矜迟低着眼皮,写着字说。
“为什么?”舒香浓停笔,支着脸颊看旁边。
“不安全。”
“那有什么不安全的?”
沈矜迟笔尖也稍微一停,过一秒才继续写。“人少,他毕竟是个男性。”
“……”
舒香浓努努嘴,“那,去荷花街吧!一放假人多得要死。”
“可以。”
“那说定了哦,就去荷花街。”她说完又一停,“那你怎么办?荷花街附近好像没有书店,都是小吃...要不你别接我了,我保证9点前回家。”
沈矜迟停下来,看向她,面色冷淡,有股不容商量。“我在荷花街拱门等你,别让我发现你迟到。否则。”
舒香浓把笔从嘴上拿下来,鼓了气势,一扬下巴:“否则你要怎样?!”
他眼神一软,没说话。
威胁失败的样子激发了舒香浓的一点怜悯心,她搔搔头,“哎呀我不会迟到啦~~都过多久了还记得那事,你是不是太记仇了沈矜迟。不就是让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