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互掐起来的般若和大天狗，他走到了那名像是块破布一样躺在地上的妖怪面前，脸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

    “你原本，是人类吧？”

    晴明垂眸问道。

    “哈哈哈哈……”这名妖怪气若游丝，估计是方才被般若折腾得够呛。

    她竭力地抬起深黑的眼瞳，空洞地倒映着晴明的身影。

    “是人类又如何，是妖怪又如何，反正不管是人类，还是妖怪，我都是一个lser，是败犬，是输家！”

    她自暴自弃地说道：“就算是变成了妖怪，得到了力量，结果我还是没能得到幸福，那我变成妖怪又有什么意义？呜呜呜……”

    她花费了这么多功夫，好不容易得到了铃木绫子的脸，结果却什么也没有捞到，这怎么能不让她不甘心？

    想着想着，她悲从中来，呜咽着哭泣起来。

    “等下，晴明大人，你方才说，这个家伙之前是人类？”大天狗忽然开口道，秀眉微皱：“但从她的身上传来的，的确是妖怪的气息。”

    “啊，她在成为妖怪之前，的确是货真价实的人类。”晴明轻叹一声，淡淡道。

    “有人在短时间内‘生成’了她，让她从普通的人类成为了拥有力量的妖怪。”

    晴明说着，打开了手中握着的折扇。

    听到了晴明所说的话，蝴蝶精、大天狗以及般若都露出了嫌恶的表情。

    “‘生成’？好恶心啊。”

    如他们这般天生的妖怪，向来讨厌这种人为而被造出来的妖怪。

    在妖怪中，‘生成’的妖怪是被鄙夷的底端。

    “从见到她时我就很在意了，般若将她真实的面容剥开时我就确定了。”晴明看着躺在自己脚边的女子，扇尖抵着唇，嘴角微微勾起：“不过你‘生成’的时间太短了，‘真身’都已被探明出来了，大概很快就会付出你变成妖怪的代价了。”

    在这个女子蓦地瞠大的眼瞳中，晴明摇着头，露出了怜悯的神色：“‘白/粉婆婆’，这就是你的真身。”

    “白/粉婆婆？那是什么妖怪？”铃木绫子一边竖起耳朵仔细听着，一边小声地询问着蝴蝶精。

    “我听过呢，是一种对年轻女子怀有嫉妒心、面容苍老、身形佝偻的妖怪。这种妖怪会把女子化妆用的粉抹在人类女性的脸上，然后就可以将那位女性的脸夺走了。”

    蝴蝶精耐心地回答道。

    “不过既然是由人类‘生成’的妖怪，恐怕不需要我们再出手了，她也很快就会受到报应的。”

    蝴蝶精拍了拍手中的铃鼓，平静地说道。

    铃木绫子发现了，即便是看上去最和蔼可亲、又温柔可爱的蝴蝶精，在谈吐间也能感受得到，她、不对、是他们这一行，对于人类的高高在上和淡漠轻蔑。

    那么能够驱使着这样性格式神的晴明，又是如何看待人类的？

    铃木绫子无法克制住自己往晴明方向看去，在她的眼帘中，晴明颊边的银发顺着他光洁的面庞滑落在耳侧，遮挡住了那过于纤长而柔软的睫羽。

    第27章 转世的第四天

    晴明的面容冷静而淡然, 让实际上非常擅长观察的铃木绫子, 也读取不出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那妖怪听了晴明的话, 当然不信, 只以为这是晴明说出来危言耸听的。

    她可是已经变成了妖怪，就算被抓住了又如何，只要自己没有现在被杀死，她还有属于妖怪足够漫长的生命，她还可以从这次失败吸取教训, 有的是机会从头再来。

    晴明看穿了这名妖怪脸上的表情。

    他站在一边, 轻声说道：“像你这种生成的妖怪，付出的代价可不一般啊。看看你自己的模样吧, 你的反噬已经开始了。”

    晴明叹息一般的声音传入了这个妖怪的耳中，妖怪一怔又一惊，感觉到了自己身上的重压瞬间消失了。

    但是她来不及高兴, 晴明方才说的‘看看你自己的模样吧, 你的反噬已经开始了’在她的脑海中回响着。

    妖怪在获得解放的那一刻, 就迅速地跑到了梳妆台前。

    她跑得又急又快, 将铃木绫子都被撞得后退了好几步。

    但是就算这么急切地扑在梳妆台上, 对她此刻的状况也毫无帮助。

    “啊啊啊啊！！我的脸！！我的脸！！”她哭嚎着捂住自己的脸，原本她的脸并不算好看，但是好歹紧致年轻。

    然而当她抬起头时，映入她眼瞳的, 是一张像是融化的冰淇淋一样黏糊糊的、将掉不掉挂在她面容上, 十分丑陋而松弛的脸。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铃木绫子被那凄厉的叫声弄得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但是在她看到曾经夺走自己脸皮的人, 变成这幅不堪入目的模样，又忍不住同情起来。

    “她的模样……可以治好吗？”

    毕竟铃木绫子的本性就是这般温柔的人类啊。

    这也无怪蝴蝶精在梦境中遇到哭泣着的铃木绫子，会选择帮助她了。

    “人类到底是一种有多么受到高天原那边宠爱的种族，你们大概不知道吧？拥有着这样的眷顾，居然还舍弃掉了人类的身份，还真是笨蛋呢。”般若冷哼一声，白皙的手指卷着自己的金发。

    般若被贴靠在墙壁上，探出去的长腿和墙壁之间，形成了一个光影绝妙的弧度。

    再加上般若那似笑非笑带着点危险的表情，简直就如同静止的油画一般，呈现出剔透和华美的质感。

    如果有对美感敏感的摄影师或者是导演在，大概已经不顾一切地扑过去用手中的相机和摄影机开始寻找角度拍摄起来了吧。

    “变成妖怪，可不是一件好事啊。想要得到什么，就需要付出什么。舍弃人身不过是成为妖怪的入门券，得到妖怪的力量需要付出的便更多了。”晴明为铃木绫子解释道。

    “按照现在所说的，最典型的例子便是‘丑时之女’了。她原本也是人类，但是在某些力量的驱使下，她从人类变成了妖怪，从而也有了另一个名称。”

    “——生成姬。”

    晴明在房间的地毯上踱步着，走到了那名依然沉浸在惊恐和不可置信中的‘妖怪’面前。

    “那位把你变成妖怪的阁下，大概没有告诉过你这个后果吧？”

    晴明不需要回答，从她的面上表情便得出了结论。

    “可恶……可恶！！那个男人！那个男人！明明说过我变成妖怪就可以得到一切的！但是现在，但是现在啊啊啊啊！！！！”

    她滑落在地，原本还算高挑苗条的身材也变得矮小。

    现在她的模样不仅仅是脸变得衰老，就连身型和头发亦是犹如耄耋的老人，佝偻而丑陋。

    “那个男人是谁，可以告诉我吗？”晴明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