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作者:苏他
霍起醒来十一点半,头晕脑胀的劲儿还没过去,晃晃悠悠上卫生间撒尿,想起半梦似醒时,被元鳕甩了一巴掌,歪了下嘴,尿完提上裤子,抖都没抖,到床上翻找手机。
找到,给她打过去,都想好骂她什么了,结果关机。
他舔舔牙齿,啐一口唾沫:“臭娘们!”
电话这时候响了,他拿起没看,直接接通:“有屁放!”
那头愣了一下,才说:“怎么了?这么大火气?”
霍起提就来气:“还能是怎么了!我就想不明白了,我他妈上辈子做什么孽了我要娶这么个玩意。成天恶心着你,你还不能真怎么着她,不然就那双眼,我光他妈想想都瘆得慌!”
那头宽他心:“那你敢违背老爷子遗愿吗?”
霍起不说话了。
那头说:“我这有俩嫩货,要不要?我给你发过去。”
霍起挺感兴趣,走到沙发区坐下来:“多嫩?”
说完他就收到了微信,点开看,是两张照片,确实很嫩,也很有料:“多少钱?”
那头开始铺垫了:“少爷,我这质量没话说吧?以往都给您友情价,您是不是也礼尚往来一下,让哥们吃点甜头?这阵子生意不好做,要入不敷出了。”
霍起哼一声,顶看不起他们这伙拉皮条的,成天花说柳说。“多给你一份。”
那头音调都高了:“得嘞!还是少爷慷慨!”
霍起不听他拍马屁:“多会发来?”
“等会一点多有航班飞你那边,我给找了车,保准晚上之前,让你吃着热乎的。”那头说。
霍起的烦躁总算改善一些。
挂了电话,他给前台打去电话,让他们帮忙订餐,随手打开电视。
电视上演的是失孤,他看过,刘德华演的,讲拐卖的。画面一转,屏幕是出现新闻主持人庄重的脸,她清亮的声音说着:“日前,河北省邢台市省人民法院对被告人朱爱红、沈致同在内十一人拐卖妇女、儿童一案进行一审公开宣判……”
霍起对这类新闻从不感兴趣,别看他也干过这档子事,他还觉得自己跟这帮人有所不同呢。
主持人又说:“……仍有八名儿童下落不明,据知情人士举报,朱爱红曾进出过北京市燕西别墅区,警方正在进一步调查当中。”
霍家在燕西别墅区有几套房,他闻言挑眉,这是什么意思?他们家邻居里也有干拐卖的?
匪都进了一个窝了,对他这当匪的来说,还真是喜闻乐见。
*
汀坊苗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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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知道你在这儿!”龙保达气喘吁吁地追来。
元鳕把眼从天上收回来,可也没转向他。她总觉得一看向他,道德这东西,有上限没下限的秘密,就藏不住了。
龙保达去拉她手:“走,回家住,我房间都给你俩准备好了。”
他刚碰到元鳕就被她袖口的针扎破了手指头,猛地抽回,吸一口凉气,然后把手指头含在嘴里:“什么东西?扎了我一下?”
元鳕没那个义务告诉他,转身回去。
龙保达不顾手了,又去拉她:“都七年过去了,还生我气呢?”
元鳕转身挡了一下:“滚。”
龙保达脸变了,啐一口唾沫,说出不好听的来:“要不是我,你他妈还在这山沟子吃咸菜呢!老子让你过上好日子,你倒忘恩负义起来了,没个良心的赔钱货!”
元鳕听他这话不痛不痒,准备关上大门。
龙保达不让她关,使劲推门,她不退让,可不禁风吹的身板跟他一比,实力悬殊。僵持之下,有手帮她握住了门框。
元鳕回头就看到莫逆。
他很高,这个角度看他,比平常凶,他惯有的温润、方正之中,也多了一些威严。
龙保达毕竟是山沟子的人,胆怯,火气只敢对元鳕发,有人站在她身后,还有那样一双明摆着他惹不起的眼,也就怂了。他收起凶相,改成笑脸,客套两句,转身走了。
门关上。
元鳕靠在门上,双手抱臂看着他:“道长的热心肠是天生的?”
莫逆不看她,转过身去。
元鳕追问:“告诉我,所有道士都跟你一样乐于助人吗?”
莫逆知道他要是不答,她还有第三问,就答了:“《淮南子·主术训》里,圣人之于善也,无小而不举。善行,即修行。”
元鳕身边多是纨绔子弟,嘴里全是脱了裤子的勾当和败家的能耐,头一回碰上这样方正古板的人,却生的人模狗样,讨人稀罕。
她本来都让他那点不食人间烟火的劲儿把耐心都消磨光了,这会再看他,好像复燃了一般。
她往前走了一步,手正好落在他屁股上,很紧致,也结实。她假装不经意,可眼又骚得很:“你可别想着领我上道,我会脏了你的经,顺便毁了你的道。”
后面一句话,她声音很小,很撩:“我只想让你那件东西插进我身体。”
莫逆哪听过这种话?哪被这样轻薄过?怒起三丈,不再与她多费口舌,回了房间。
*
龙保达回到家,进门就踢翻了小板凳。
那死丫头现在有身份、有地位,吃喝不愁,开始摆架子了,忘了当初是谁送她去过了好日子,跟她妈一样,没就长良心。
骂骂咧咧好一阵,他才消停,看着四壁萧条,他的脾气下去了。
不能得罪那个死丫头,得罪了她,就没法从她身上弄出钱来了,就让她先闹点小脾气。女人嘛,有点小脾气可以理解,也好的快,不用哄。
安慰自己一番,他爬上了炕,从炕上的柜橱里拿了根牙签出来,嘴里叼着。
就是这么个动作,让他想起刚才手上被什么扎了一下,抬起手来一看,全是小红点,密密麻麻,看得他头皮发紧。
他在炕上踢腾了几下,退到墙角,攥住腕子,借着窗户透进来的光又仔细看了看,这是,过敏了?是被扎的缘故吗?不是吧?
越想越瘆得慌,他赶紧下炕,趿拉着老汉鞋去找了苗医。
这边苗寨都穷,养不起苗医,有的是村里出钱一年两万块钱留住一个,有的干脆就没那个机会,生病了去城镇,或者别的苗寨找苗医。
汀坊有个苗医,不过她出名的,不是她的医术,而是她的蛊术。她是个草鬼婆。
近年苗寨不断汉化,已经没多少人信蛊这东西了,可这边人都是出去就不回来了,基本在外头落了户,把寨子当个老家,逢年过节回来一趟。带不进外头的风光,这里还是消息闭塞,所以寨子里的老一辈族人还过着苗人的节日,信着老祖宗手掌一蛊,遍走天下的气势。
龙保达出了门就骑上三轮车,上了四组,着急忙慌去找苗医去了。
苗医名字她自己都忘了,当地汉姓为龙的比较多,所以有外来人问,咱们苗医叫什么啊,他们都说,就称她为龙婆。她本人倒也没拒绝过。
龙婆家在汀坊苗寨里算小的了,连个大点的院子都没有,就一间房,前头两米宽的景,不过却是全寨数的出来的木头制的,地板都是木头。
房间里堆满了采药的竹篓子,还有各种晒干的草药,虫药,墙上多是动植物的标本。
龙保达有病也很少来,都是下山,这会着急,没办法。
龙婆允了他进门,听他说完,拉着他手,眯眼看了一阵,眼转了半圈:“阿芙妹回来了?”
龙保达后知后觉地点头:“怎么了?”
龙婆没说什么,给他敛了几种草药,揉碎了,拿泡着不明生物的酒和了和,抹在他手上:“没事,让虫子咬了。抹完就好了。”
龙保达是信她的,走之前又说:“当年她小,肯定不是故意害得你,你别记恨她。”
龙婆没说话,赶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