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元女郎的妙计

类别:历史军事 作者:地黄丸 本章:第一百三十七章 元女郎的妙计

    “军帅,仓垣城高,急切难克,强攻不是法子,我军伤亡太大了。以节下愚见,还是应当以智取为上”

    “智取如何智取柳叔孙出身江东名门,看他今日应对,调兵遣将,无不暗合兵法,所部又是荆州军的主力,城内更是囤放着十万石的粮草,除非强攻破城,节下以为,别无他法”

    “你们也太长他人志气区区仓垣小城,有何惧哉今日初战,儿郎们多次登上城头,只可惜差了点运道,没能一鼓而下。要我说,干脆明日全军压上,再战一次,定当大胜”

    “小城哈,仓垣乃豫州州治,穆参军,你为豫州刺史时驻扎此城,来给大家讲讲,仓垣城高几丈,墙厚几尺,马面、敌楼、角楼各几座,好让有些人听得明白,究竟难不难攻”

    “咳,不如明日佯攻北门,实则从西门突入”

    “北门已被我摸透了布置,若再换了西门,还得拿人命去试,此不可取。”

    “正是我观那北门和西门皆守卫严密,各种军械充足,尤其元象弓和万钧弩远比我军精良,今日破不了北门,明日西门也一样。”

    “你这般说,干脆我们投降好了”

    “要降你去,我愿率两百死士,趁黑凫水越过河道,悄然至东门,借飞钩攀墙,打他爷爷的出其不意”

    “我还以为你有何妙计,这不过是自投罗网的愚蠢之举就算东门被占,可城外水道如织,泥泞难行,后续的部曲不能跟上,你和那两百死士只能有去无回”

    众人议论纷纷,吵成一团,元沐兰似乎并不在意,道“参军的建议呢”

    穆梵坐在旁边,静听其他人争执,哪怕刚才被点名,也一直没有参与,听元沐兰问话,抬头回道“仓垣不足虑,可虑的是徐佑”

    听到徐佑两字,大帐内立刻安静的如同死寂。到了现在,再无人敢小看这位楚国的大将军,无不侧耳凝神,想听听穆梵的高论。

    虽然穆梵是徐佑的手下败将,可他跟随元光多年,眼光和见识还是有的。

    “徐佑手握雄兵,绝不会坐视我等攻打仓垣而无所应对,一旦他分兵断我后路,再聚众合围,而我军受挫城下,怕是大事不妙”

    众人心中微凛,原来商议的计划,是用狮子搏兔的姿态倾尽全力,在徐佑出兵救援之前迅速攻克仓垣,夺得城内囤积的大批粮草,如此军心安定,进退操于己手。若徐佑兵出洛阳,则可与之决战;若徐佑龟缩不出,则可依托从滑台到雍丘的豫州半壁和他慢慢过招。

    当初徐佑攻克仓垣,只用了一天,在魏人心里,他们反攻仓垣,应该半天时间足够了。谁料想仓垣竟这样难啃,之前的种种谋划,似乎成了勒在脖子上的绳子,而且这个绳子还是自己打结,再把脑袋挂了上来。

    “徐佑,竖子尔,未必敢出洛阳”

    说话的是开国县子、奋武将军梁翼微,他是北魏大族拔列氏出身,后改为梁姓,为人并无太多韬略,仰仗祖上余荫,袭了开国县子的爵位。此次放弃平城的舒适生活,主动随军出征,是想要混点军功,从正四品下的奋武将军早日升两阶,变成宁朔将军或者中垒将军,然后方便调去内府,当一个内都幢将,整日跟在皇帝身边,至少混个脸熟,好给自家子孙求个出路。

    不过,总有人习惯了活在过去的世界里,看不到新时代的变化,尤其魏人多年来对楚人有心理上的优势,所以梁翼微傻乎乎的觉得徐佑龟缩洛阳不动,应该是怕了,根本没胆子领军出来决战。

    穆梵冷笑道“君家的长子和徐佑年齿相近,可曾将兵数十万,远征千里,灭一国,占数州,麾下谋臣如雨,良将如云徐佑若是竖子,你家又是什么猪狗不如吗”

    “你”

    梁家虽然日见衰败,大不比从前,可梁翼微有爵位在身,不是那些普通的四品下将军,闻言大怒,竟当着元沐兰的面拔出腰刀,指着穆梵道“辱我家门,滚出来受死”

    穆梵是当朝最盛的穆家子弟,向来看不起其他诸姓,轻蔑的一笑,并不接他的话。元沐兰美眸流光,看似轻描淡写的瞄了下梁翼微,他不知怎的,心头突然狂跳,手脚发软,腰刀噗通坠地,额头已见了汗滴。

    有和他交好的赶紧出来求情,梁翼微也跟着跪地认错,元沐兰不为己堪,知道此辈是个浑人,太计较反而落了下乘,道“穆参军所言不能不防这样吧,我再给你们两日时间,若是攻不下仓垣,只能暂时退回滑台,免得被楚军包围,连一人一马都逃不出去”

    众将皆露出不服和激愤的神色,只是碍于元沐兰治军威严,暂时不敢出声罢了。

    元沐兰淡淡的道“非是我小瞧尔等,你们连柳叔孙也对付不了,更别说徐佑的兵力远在柳叔孙之上,早日回平城去,还能安享富贵”

    “军帅我立军令状,明日克城,否则提头来见”

    “我愿为先锋”

    “我也愿”

    更有人怒道“明日攻城,谁敢后退一步,不用军帅行军法,我自杀之”

    正所谓主辱臣死,元沐兰并无丝毫疾言厉色,可听在众将耳中,无疑于侮辱了他们身为大魏勇士的尊严,群情滔滔,上前请战,大有不破仓垣不生还的气势。

    “好”元沐兰眼神扫过,道“既然尔等不畏死,那就让南人好好瞧瞧尔等的手段,希望两日之后,我能在仓垣城守府为诸位庆功”

    众将无不昂首,铁甲铮铮而鸣,声如春雷,道“诺”

    离去之时,穆梵被留下来,元沐兰笑道“参军是否还有未尽之言”

    “两日打下仓垣,绝无可能”穆梵皱眉道“沐兰,你使激将法振奋士气,自然是好事,可这些人为了讨你欢心,明日后日定会不计伤亡的拼命攻城,死多少人暂且不说,若城池仍旧不克,军心怕是再无挽回的余地”

    他和元沐兰同在元光麾下同多年,同袍之泽不是旁人能比,所以可以直呼其名,也能言这些看似逆耳的劝谏。

    元沐兰静默片刻,挥手让亲卫离开,帐内只余两人,道“穆兄,你以为,我军和楚军孰强孰弱”

    “若是徐佑出任大将军之前,自是我军更胜一筹,然而此子尤善练兵,截至目前,就算仍不及我军,但也差相仿佛了。”

    “那,据城池以守,围坚城以克,孰强孰弱”

    穆梵犹豫了下,沉声道“楚军强”

    “我再问你,若论策马十万,连缰并辔,逐敌千里,摧坚陷阵,又是孰强孰弱”

    “这点楚人拍马也赶不上我们”

    “那就是了”元沐兰清丽不可方物的俏脸透着冰雪霜寒的杀意,道“凡胜,则需以强凌弱徐佑占据洛阳,等我来攻,正是以楚之强,伐我之弱,我若想胜,只能扭转乾坤,诱他出城。”

    穆梵不解道“这是我们从滑台南下时就做好的决策,可正因如此,若攻打仓垣伤亡太大,士气丧尽,哪怕徐佑按捺不住,率兵来援,我们拿什么去和他对决何不围城佯攻,保存实力,静等徐佑入瓮”

    “徐佑何其狡诈,还有秘府布控四方,若仅是佯攻仓垣,他定能瞧出端倪,继而固守洛阳,只等我军粮尽,无奈退去,再率众衔尾来追,那时又该如何”

    说来说去,还是缺粮,缺粮导致束手束脚,十成的力气只能使出一二成,想就粮于敌,必须得克城,可接连在雍丘和仓垣城下碰壁,元沐兰这样用兵,也是无奈之举。

    穆梵咬咬牙道“那就不管仓垣,启用备用之策,直接南下先占据雍丘,然后或攻荆襄,或攻徐淮,等饮马长江,逼近金陵,楚国朝野震荡,看徐佑怎么向楚帝交代再利用白鹭收买的楚臣离间,说不得安休林大怒之下,先撤了徐佑的大将军之职,我们可不战而胜。”

    这倒是招狠计,然而太冒险,也太激进。荆、襄之固,百倍于仓垣,无二十万兵马,三到五年的粮草,岂能叩关徐、淮更是得江河之利,没有舟船和水师,纯以骑兵进犯,只怕是有去无回。

    元沐兰摇摇头,道“仓垣距离滑台四百里,粮道尚能保全,再往南深入,粮道必断。一旦攻城不克,取粮无门,五万健儿将埋骨他乡,此议且不可再提”

    “还有,鸾鸟曾告诉我,安休林对徐佑的信任超乎寻常,离间计绝不可行,反而会暴露外侯官好不容易安插在楚廷的暗子,得不偿失”

    穆梵默然

    他是穆氏子弟,当然知道鸾鸟的厉害手段,只要她说的话,就不可能出错

    “穆兄,为今之计,不必在意克不克城,也不必在意伤亡多少,只有血战仓垣,徐佑才会出兵。”

    “哦你就这么确定他会出兵”

    “当然”元沐兰突然笑了起来,凤目含俏,冰肌耀华,绝世容颜在烛火的跳动里一明一暗,道“他以仓垣十万石粮食,让我别无选择,而只要我在这里,他也别无选择”

    正如徐佑以粮食为诱饵,赌魏军会攻打仓垣,元沐兰这是以自己为诱饵,赌徐佑会挥师东进。

    “可出兵之后呢”穆梵反问道“徐佑以数倍于我之师,养精蓄锐多时,威风正盛,我军连番恶战,此消彼长,只怕打狼的猎人,却被恶狼连皮带骨吞了下去。”

    “孙子云:投之亡地而后存,陷之死地然后生”元沐兰平静的道“等徐佑出兵之后,我自有妙计胜敌”

    穆梵惊愕万分,浑不知元沐兰会有怎样的回天妙手,竟能在如此险峻的死局破而后立,他犹自不信,喃喃道“胜敌吗”

    元沐兰终是叹了口气,眉心露出少许的疲惫,道“也不能说胜敌,此次出征,实乃大魏最虚弱也最危险的时候,可是楚军北寇犯境,不做出反应更显得我方没了底气,容易让其得寸进尺。所以离开平城时父皇有言,能胜固然好,若不能胜,至少也要维持不败的局势,打消楚军的野心,换取十年休养生息的良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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