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零九
他拦住她:
“做啥?”
“我自己去做。”
“嫌我做的不好吗?你忘记了,我是个老伙夫哩。”
真的,他会做许多菜。他过去在抗日民主根据地的时候,因为工作的关系,经常行军,带了粮票,领了粮食,买点小菜,就自己动手做菜做饭,做面条包饺子不必说了,他啥菜也都会做,并且味道很好,吃过的人没有一个不赞赏的。解放战争时期,他已经不大有机会做饭做菜,进了上海以后更少动手了。
“有名的杨家菜,我怎么会忘记哩。”
“那为啥不要我做?很久不做了,手有点痒了。”
“你累了一天,回到家里来也该休息休息,烧点稀饭,我还可以支持。”
他把她按在床上,不让她起来,说:
“也不是平常,你有病;做点饭也不累,不用休息。”
她躺下来,过意不去,还想起床。他板着面孔,严肃地说:
“你真像个小孩子,给你说了,还不听!受了凉,再发烧,你的身子顶不住啊。”
她不再客气了,躺在床上说:
“好,好好,听你的。”
他过来给她把被子盖好,低低地对她说:
“你闭着眼睛养养神,睡一会,我给你做饭去。”
她真的闭上了眼睛。他拿了一小碗米,在卫生间里洗了洗,放在小锅里;在门口生了煤炉,放在上面煮。他跑到附近小店里头了点咸菜和一个咸鸡蛋回来,切开放在碟子里。稀饭好了,盛了一碗,和小菜一同摆在床边的小几上。他怕稀饭太热,让它凉着;又怕惊醒她,坐在她身旁,注视着她的面孔,听她鼻子里发出轻微的呼吸声。
她慢慢睁开眼睛。他低下头去,小声地问道:
“睡觉了吗?”
“睡觉了。”
“吃吧。”他把稀饭捧到她的面前,手里给她托着咸菜,看她一口一口吃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