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六
“检讨不检讨倒不要紧,下回平好点,别害我们粗纱间就算是行好事了。”
“也不要把事情都推在保全部身上,你自己没有一点毛病吗?”
她惊愕地睁大两只眼睛:
“我?”
“唔。”
“我有毛病?”吴二嫂楞着两只眼睛,望着他。
陶阿毛播下工人不和的种子,说:“细纱间骂你们哩!”
“骂我们?”她越发奇怪了,问道,“为啥骂我们?”
“说你们闭着眼睛纺纱,条干不匀,老是断头,害得她们生活难做,她们一边接头,一边骂……”
“啊,有这样的事体?”
“是呀,要不是我亲耳听见,我也不相信哩。细纱间骂粗纱间骂成一条声,才难听哩,……”他摇摇头,表示同情粗纱间。
“她们骂啥?”
“有些话连我都听不入耳,别去讲它吧。省得生是生非。都是自家人,有意见为啥不当面说清爽,骂人伤和气,何必呢?”
“谁带头骂我们?”
“那可说不清,反正很多人骂你们。”
“一定是郭彩娣她们,平时没事就好骂人,一定是她!”
她语气很肯定。他没有否认,也没有肯定,装出怕讲出来会影响工人团结的虚假表情,言语之间却又同意她的猜疑。
他含含糊糊地说:
“是呀,我听了也生气,给你抱不平。你们做生活巴结,厂里啥人不晓得?”
她听了这话,像是火上加油,立刻指着棉条说:
“哼,细纱间这些丫头,请她们到粗纱间来看看,这是啥棉条!”
“是呀,也难怪你们。”陶阿毛同情地说,“我们纱厂里只要有一个车间拆烂污,不好好做生活,每一个车间都要受害。”
“你的话对极了。阿毛,你现在当上工会的委员,要仔细查查,究竟是哪个车间要负主要责任,要处理,”她做得很累了,打了个哈欠,说,“这生活真害死人。”
“好,我先到钢丝车上去看看。”
陶阿毛绕着半人来高的棉筒穿出弄堂,向梳棉间走去,继续施展他的挑拨才能。